天光破曉,黎明大街32号莊園開始新一天的運作。
一輛馬車擦着天光進入莊園,徑直朝西北邊最偏僻的方向去,中間不曾減速。
“籲!”
“少爺,到了。”
俊美的男人直接跳下來,腳步匆匆往地下室走。
艾西娅.萊恩擡頭看向門口,眼中泛起灼熱的亮光,她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了,這次一定要跟卡西安好好解釋。
在艾西娅的期待中男人終于推門而入,與她想象的不同,對方并沒有發怒,冷靜得讓艾西娅心慌。
“卡西安......”
由于長時間不喝水,聲音有些啞暗啞,“你終于來見我了......”
話語未盡她就被人抓着頭發提了起來
“萊恩,我以為自己對你應該夠仁慈了,沒想到你居然起了這樣的心思!”
“我、我沒有,卡西安你相信我,我因你而活,這世上隻有我不會背叛你!”
“是嗎?”
一隻鹿皮靴子踩上她的手指,狠狠地撚了下來,骨頭發出“嘎吱”碎裂響聲。
卡西安看着地上發出慘叫的人,十年了,這人無論如何磋磨都如薔薇般嬌豔......
他掐着艾西娅的下巴厲聲到:“萊恩,到此為止吧,我将你帶回來終止你流浪的命運,每天不用為食物和住所頭疼,我對你夠好了,現在,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吧,來,喝了它。”
艾西娅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卻隻能無力地看着卡西安掰開自己的嘴灌入藍色魔藥,液體覆蓋了求救與抗議的嗚咽聲。
魔藥見效很快,腹中傳來灼痛,她想說些什麼卻連聲音都無法發出,鮮血湧上喉嚨滾出來,落在地上的《基礎數學》封面上。
卡西安冷漠地看着這一切,見艾西娅不再動彈,他大步離開地下室,頭也沒回。
艾西娅此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張嘴隻能發出“嚇嚇”氣聲,很想馬上自我了結,可她還有沒完成的事情......
她拼着最後一口氣伸出手指,蘸着血液在地闆上塗抹,一個個數學符号生成,T0=Ef(1—v2/c2dt+e)/......
最後一筆是β,隻要再一下,她就能寫出困惑卡西安多年的公式,這是她最後能為對方留下的東西,事到如今,她還是想要卡西安能記住自己。
一個歪歪扭扭的β印下,硬撐住的最後一口氣松掉,艾西娅安心閉上眼睛。
便沒有看見那一組公式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飄出地面,旋繞空中重新排列,十幾圈後穩定下來勻速運轉,一個延伸到房間邊緣的巨大魔陣亮起,籠罩地上地上悄無聲息的女人。
艾西娅覺得自己在做夢,不然她為何會聽到有人對她說啟動陣法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自己準備好了嗎?
她該準備什麼?難道人死後下地獄之前也需要對暗号?
那道聲音沒有得到回複并不惱怒,或許問話也隻是流程,等了大概三秒鐘,一串串公式化作流光沒入艾西娅身體,像彗星的飄柔尾光。
魔陣完全消失,艾西娅身體發出刺眼白光直充雲霄,整片大地為之顫動,漩渦吞沒艾西娅身體後消失,世界重歸平靜。
......
狂風呼嘯而過,整個棚窩被吹得乒乓作響,狂風最後一個沖刺,一片棚窩發出生命終止的哀嚎後倒地不起。
“該死的!不是才八月,哪來這麼大的風!”
陸陸續續有人從坍塌的棚窩爬出來,嘴裡不斷咒罵着。
這些人中情況最好的身上穿着打滿補丁的衣服,大部分隻有一點破爛的布料挂在身上,小部分衣不蔽體。
但他們全都不以為意,甚至有些興奮,隻是興奮的原因并不是這些稀碎的“衣服”而是又可以“發财”了。
他們一擁而上掰扯眼前一切能用的東西,不論是斷裂的木頭還是死者身上為數不多的布料......
艾西娅被一陣嘈雜聲驚醒,剛想動一下才發現自己被壓在一堆木闆下面,幸好木闆都不是什麼好貨,不然她現在該下地獄贖罪了。
她對這習以為常,每年總有那麼幾個月會和北風來一場生與死的邂逅,她艱難地伸手掀開木闆坐起來,撐在身邊的手摸到了一根“小木棍”。
艾西娅摩挲一下這東西,随後臉色發白跪在原地。
心中突如其來的痛苦、愛意、不可置信種種複雜情緒如巨浪要将她吞沒,恍惚間她看見一個身穿紫袍的男人朝自己走來。
不待她探究,那複雜的情緒和畫面又被一個鏟子幹淨利落地鏟空,不留絲毫痕迹。
艾西娅茫然擡頭,才發現四周已經有不少人虎視眈眈,隻要她再晚上幾秒起來,今年的“浪漫邂逅”會有她一份。
她連滾帶爬避開人群沖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現在腦袋還是空空的,越是用力去想,越是做無用功,索性不管了,隻要不危及生命,她對這些向來沒有要求。
艾西娅迷迷糊糊地越過村莊、進入了森林深處。
森林裡帶着綠植與土腥味的空氣讓她的身體活了過來,她頭抵住杉木,伸出手感受心髒有力的跳動。
奇怪,為什麼會有種心髒被整個挖走的空虛與心痛?她迷茫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