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後,高一的娛樂生活就算告一段落,随着天氣的轉涼,周而複始的學業越發枯燥繁重。
期末的分班考試,直接決定文理科、普通平行班和重點尖子班的分流。
其實,無論是顧逸塵這樣必然能上重點班的學生,還是許志奕這樣必然得去平行班的,都不意味着需要面對什麼選擇。
隻有夏莞這種卡在中間,不上不下,還發揮不穩定的學生壓力最大,因為直接面對的,就是鯉魚躍龍門的那道坎兒。
所以,夏莞在相當一段時間内陷入自我封閉的學習清修中,給自己的壓力不比高三的小,而慣于制造焦慮的班主任對她這種近乎病理的症狀求之不得,并且樂于拿出來在群衆中作為榜樣津津樂道。
夏莞原本也沒有博得誇贊或者表演給誰看的意思,她隻信奉頭腦裡那個聲音“這不是你理應做到的嗎”——冰冷嚴苛的音色像她自己發出的,但她忘了,這起初是徐女士植入的不滿和苛責。
但是被無端“卷”到的同學就沒她那麼寵辱不驚,明明一個池子裡的魚好好地随波逐流,隻要是活水管它激流還是靜湖,不過都是引人向上的環境,但非有那麼一條腦子不好使的,獨自在那兒折騰、打挺,卷得自己暈頭轉向疲憊不堪,還攪了别的魚的清淨。
所以說,夏莞朋友少有自身不善交際的原因,也有另外水至清則無魚的因素。
這段壓力山大的時間,還好有一個日記本可以發洩。她沒有向人傾訴的習慣,也鮮少有被人理解的經曆,因而寫下來的也不是滿腹怨氣的牢騷,隻是将自己的日程、一日三餐、學習進度和計劃羅列到了上面。
許志奕有一次撐着下巴瞟了一眼,看得雲裡霧裡,“同桌,請問你這份學習計劃需要搭配服用特定營養素的食物才能達成嗎?不然為啥還要羅列份學校的菜單?”
夏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迅速伸胳膊擋住本子上的内容,說了句許志奕以為自己耳朵抽風了的話,“不許偷看我日記,讨厭。”
周圍不知情的同學還回頭看了眼他,用那種看性騷擾的眼神。
“???”許志奕覺得自己不但冤而且冤得不值,他倒是想偷看,但他瞅見什麼少女心事了?這确定不是給人機編的程序?
得,相當于豬八戒去偷仙女衣服,結果累死累活抱回來幾十斤盔甲。
好在許志奕心态好,一邊排名墊底一邊間歇性努力,并且及時地踐行科學獎勵機制,雖說最後半學期下來,分數和名次沒怎麼提高,但養出來的遊戲大佬号還可以聊以□□。
夏莞收到成績單的時候,失望地癱進座椅,還是差一點。
她的進步和正在桌洞裡偷摸打遊戲的許志奕差不多。
然而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
夏莞欲哭無淚,覺得這段時間好似又回到了中考備考時候的狀态,但這一次她沒那麼好的擦邊運氣。她的理科成績很差,進重點班是根本沒戲,所以這一道坎她沒越過去,以後就再難越過去了。
樊斯辰知道她的成績後倒是很高興,“剛好能上文科重點班,太棒了,Wan!”
夏莞真心笑不出來,但好在她在樊斯辰面前不用強顔歡笑,她問,“他學理嗎?”
這是兩人之間的默契,這個“他”往往特指顧逸塵。
樊斯辰頓了頓,然後點了頭。
原本也毋庸置疑。
夏莞心裡苦笑。
文理科隔棟樓,如果是同科不同班,起碼還能同一棟樓。
老師也勸過夏莞學文,但她還是毅然決然地搬走了東西。
她下定決心,往後的三年,自己要加倍努力,比現在更努力。
樊斯辰明白她其中苦澀的緣由,但還是不得不問,“就因為他嗎?”
“哈哈也不全是,理科好就業,其實我文科成績也一般,擦邊能進重點班而已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你根本沒花時間背政史地吧。”
樊斯辰很少咄咄逼人,但他的話一針見血又無法反駁。
“真沒事的我想好了,而且Philip,你不歡迎我來理科樓嗎?咱們以後隻隔上下樓還可以約飯……”
樊斯辰望着夏莞通往理科樓的背影,自己沒動身。
因為,他不學理科。
但她沒問。
很快,用不了幾天,夏莞就發現了分科後的學習有多沉重,原本就學不明白的理綜幾乎填滿了她的生活,午夜夢回都是慌忙計算但總是跟不上大部隊的場景。
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極限,原本計劃的加倍努力很快潰不成軍,她每天的精神狀态越發不好,臉色蒼白得吓人。
學到現在,幾乎全要靠她的英語和語文拉分才不至于墊底,老師勸過她轉班,但這個倔強的姑娘似乎下定決心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老師又出主意,勸她請一對一的家教補補課,但夏莞隻是疲憊地搖搖頭,她根本支付不起補課費的。
那本日記也很少寫了,因為夏莞連作業都不能正常完成,所以每次都是樊斯辰來她班門口等她拿出來或者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