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打了四次之後,沈戒是确定楚溪檸已經跑了。
他看着餐桌上熱氣騰升的飯菜,忍着胸中那股堵人的氣坐了下來,偌大的客廳裡安靜的出奇,襯的那等待接聽的鈴聲也格外突兀。
“怎麼了?我現在可沒空。”宋桉塵慵懶的聲音帶着幾分惺忪的睡意,像是剛午睡醒來。
“楚溪檸在不在你那兒?”
“來我這兒幹嘛!我沒看到他人。”
“常見呢?”
沈戒說的沉穩,可心裡卻蔓延出一絲不好的情緒來。這小子,自己跑了就算了,八成常見也被他拐跑了。
宋桉塵喊了幾聲常見的名字,果真什麼回應都沒有,他穿上拖鞋,這才發現床頭抽屜裡的手機已經不見了。
“我還有事,你要找人的話晚上幫忙送過來。”
“我找?我天天給你找——”
“挂了。”
沈戒不等宋桉塵說完就斷了通話,他還得去兮苑将劉蕪菁女士接回來,有她在,沈禦多少會聽話些。
沈禦一把年紀了,仔細算來,他跟自己較真了一輩子,要不是這樣,鳴雅集團怕是做不到今天的成就,雖然有的時候讓人覺得他無理取鬧,但畢竟是領導過一批又一批的員工,怎麼着還是有點魄力在身上的。
年輕的時候他忙的不可開交,劉蕪菁跟他鬧了好幾次離婚,就連說好了民政局見,沈禦也因為臨時有事來不了,次數多了,辦理業務的工作人員便請她進來喝喝茶,最後倆人竟成了閨中密友。
說好的結局無疾而終,她看着空蕩的院子,還等什麼等,反正又不回來,電話打了跟沒打一樣,話說了跟沒說也沒什麼區别。于是她某天大吵之後,她便賭氣搬到兮苑去了。
這次也是,沈禦突然心髒病發,她思慮再三還是親自跑來照顧,直到沈禦稍微穩定下來,她才放心的回到兮苑。
“媽。”
楚溪檸看着從車上下來的人,不免做賊心虛。他怎麼這麼倒黴,前腳剛找了個安定的地方,後腳就被人跟來了。
楚溪檸!!!
沈戒瞳孔驟然放大,楚溪檸躲得很快,可是速度還是趕不上沈戒盯他的速度,常見愣愣的被楚溪檸撞了回去,二人躲躲藏藏,剛想開口說明白,沈如就一把将人提了出來。
“躲什麼呢?誰這麼吓人。”
楚溪檸被沈如一把推出去,避開樹木遮擋的楚溪檸明晃晃的暴露在沈戒眼中,順帶後面還跟了個熟悉的身影。
“你回來也不見我,一點都不着急。跟你爸一個德行。”劉蕪菁眼角帶着笑,可嘴裡卻還是不免抱怨,她神情失落,眸子裡也有些空洞。
沈戒回過神,急忙笑着道歉。
“對不起媽,我這不是來了嘛!爸他身體不好,剛送他住院了。”
劉蕪菁聽着皺起了眉頭,這個男人是讨厭,但是半輩子已經過了,還能怎麼樣呢?他若是真倒下,那才是叫她錐心。
“又嚴重了?怎麼還住院!上次檢查的時候李醫生明明說……”
“沒事,你别擔心,有李漁在,他暫時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想念您的酸菜魚,讓我跟您通傳一聲。”
沈戒故意将“您”咬的很重,劉蕪菁寵溺的笑笑,神經也放松了不少。
家裡人多,今天熱鬧。沈戒看着這繁亂但卻舒心的景象,難得暢快的攤在沙發上。沈禦馳騁商場多年,經常夜不着家,别說劉蕪菁了,他很多時候都也見不了幾次。
劉蕪菁獨守着沈家,吃茶消遣的生活已經過夠了,後來她無聊的實在不願再守,幹脆搬走了。
每天上班下班,雖然規律但确實掙不了幾個錢,然而這也夠她一個人潇灑自在,用她的話說,就是“人總要有事可幹,而且要幹點自己喜歡的”。
如今,她不就是在幹自己喜歡的,依靠别人的想法不能有,幹脆走的利索一點。
沈禦給沈家賺了不少的财富,說實話也不缺什麼錢,劉蕪菁那點微薄的工資在他眼中就是掙着玩,可劉蕪菁不這麼想,那是她自己賺的,是她在享受自己。
她一點都不像什麼富太太,倒是一天到晚騎着個自行車穿梭在這座城市裡,和所有的人一樣,買點菜,燒條魚,打個電話叫沈如回家吃飯,周末了娘倆出去玩玩,順帶看看家裡那個“不着家”的人。
“沈總,太太來了。”
“小尚你可别麻煩他,他一個大忙人,我打擾人家賺金子,我過來看看就走。”
沈禦擡頭望着門口的人,忽然就展眉笑了。
“你怎麼來了?”
“沒事沒事,您不用理我這個閑人,賺金子重要。”
“上次跟你說的地方去不了了,有個重要的合夥人估計……”
“不用跟我說,酸菜魚我給小尚了。你有事就繼續忙,我和小如就先走了。”劉蕪菁雲淡風輕的轉身,心裡卻憋屈的嘩嘩淚流,每次都有事,每次都有。
她癟着嘴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又回了頭去。
“小尚你把某些人看着點,不然又該叫救護車了。”
沈禦知道她的意思,無非就是按時吃藥,别把自己搞垮了。有時候他也痛恨鳴雅集團的這些破事,偏偏沈戒躲得遠遠的,就是不肯回來。
這次他回來了,終于可以下崗了,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
沈戒跟着劉蕪菁笑着往裡走,楚溪檸站在拐角後的路蔭旁,看着沈戒走了過去,他盯着他,目光一刻也沒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