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容走到殿門口時,劉眦正立于殿中,绛紫官服襯得他面色愈發陰沉。他手持笏闆,那中氣十足的嗓音回蕩在殿内:“……老臣蒙冤受屈,此等誣告實乃無稽之談。”
帝王端坐龍椅之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扶手。
“哦?”他指尖一頓,“劉愛卿說有人陷害?”
劉眦正要答話,忽見殿門處的殷紅身影,頓時面色大變。韶容不緊不慢地整了整袖口,擡腳跨過門檻。
“正好。”東方禮唇角微勾,“朕的大都督來了。”
韶容在階前站定:“臣參見陛下。”
“愛卿平身。”東方禮慵懶地擡手,“劉愛卿方才說到哪了?繼續。”
“陛下明鑒!這折子上所述的玄武國三皇子,老臣聞所未聞啊!”劉眦撲通一聲跪下,“老臣惶恐,怎會與這等人物相交?”
“哦?”韶容緩步走到劉眦身側,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侯爺不妨看看,這可是貴府管家的筆迹?”
劉眦瞪他一眼,卻是不接:“大都督想必是做了十全準備來的,難道本侯說不是,那就不是了嗎!”
果然是老狐狸。
“哦。”韶容修長的手指一松,那封密信便如落葉般飄落在地,“那好吧。”
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比任何辯駁都令人心驚。
韶容懶懶地理了理袖口:“不過本帥記得,今日該有三封彈劾奏章才對。既然這封是假的,那侯爺對另兩封作何解釋?”
劉眦冷笑連連:“自然都是栽贓陷害!”
“侯爺不老實。”韶容後退半步,朝殿外揚聲道:“帶進來!”
随着話音落下,一個虎背熊腰的絡腮胡漢子踏着沉重的步伐邁進殿來。田柱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捧着一個烏木箱,每走一步,箱中物件便叮當作響。
“這些,是本帥這些年來收集的。”韶容掀開箱蓋,滿箱賬冊在陽光下泛着陳舊的黃,“侯爺的‘豐功偉績’。”
他随手抽出一冊:“永安四十六年,軍饷二十萬兩,實際到營不足五萬;永安四十七年,冬衣三千套,最後發的都是塞了蘆花的薄衫。”
田柱“砰”地将木箱砸在劉眦跟前。
“陛下。”韶容轉身單膝跪地,“臣請徹查鎮北侯府賬目。北疆六年,将士們啃的是觀音土,咽的是樹皮湯。而今方知,不是國庫空虛,是有人中飽私囊!”
“這……”
“聞所未聞啊……”
“此事若是真的……”
殿内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陳鶴!”帝王拍案而起,“着禦史台會同大理寺,三日之内給朕查個水落石出!鎮北侯即日起禁足府中,這些證據,全部封存大理寺!”
韶容擡眼時,正對上帝王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陛下聖明!”
滿朝文武齊聲跪拜,劉眦面如死灰的立在原地。
韶容施施然起身,卻見東方禮不知何時已走到了他身前兩步。
“愛卿辛苦。”帝王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滿朝文武聽個真切,“昨夜為朕侍疾,今晨又立此大功。”
韶容眼角一跳。這話聽着是褒獎,可那“侍疾”二字從帝王唇齒間吐出,怎麼聽都帶着幾分暧昧。
“臣分内之事。”韶容試圖後退半步,結果東方禮反而更逼近了些。
朝臣們紛紛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看見帝王那恨不得将大都督生吞活剝的眼神。
“退朝——”
陳桓的唱喝聲剛落,群臣便如蒙大赦,逃也似地退出大殿。
待殿門合上,東方禮立刻原形畢露,整個人挂到韶容身上:“阿容,朕演得好不好?”
韶容無奈扶額:“陛下,您是一國之君……”
“所以阿容要獎勵我。”東方禮理直氣壯地打斷,手指不老實地戳着韶容的胸口,“我要吃你親手做的叫花雞。”
“……”
“還要阿容喂我!”
“……”
“最好再……”
“東方禮!”韶容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按住帝王作亂的手,“你給我适可而……”
話未說完,臉頰突然被偷襲了一個響亮的吻。東方禮得逞後正要開溜,卻被眼疾手快的韶容一把拽住手腕。
“我說過什麼?”韶容眯起眼,聲音危險地壓低。
壞了。
東方禮立刻擺出最乖巧的表情,垂下了頭:“阿容說,想明白之前不能親你。”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可是我想到了一條。”帝王突然擡頭,“阿容身上軟軟的,所以我喜歡阿容。”
韶容低頭看了看自己結實的手臂肌肉,又摸了摸堅硬的腹肌,實在想不通這人是怎麼得出這種結論的。
“這裡。”東方禮的指尖突然點上他的胸口,又滑到腰側,“還有這裡……”聲音漸漸變小,“抱着最舒服了……”
韶容瞬間反應過來:“你晚上在我身上亂摸了?”
東方禮渾身一僵,下意識就要開溜,卻忘了手腕還被牢牢鉗制。韶容一個用力,帝王頓時踉跄着倒地。
“砰!”
一聲悶響,東方禮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