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目光掠過他,徑直走進竈房,揭開竈上的鍋蓋,盛了一碗粥端了出去。
“這點距離能走吧?”
雖然是詢問,但周玉也沒什麼想扶他的意思,将碗擱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就走到門口去拿自己的包了。
齊霁抿了抿有些幹巴巴的嘴唇,将散亂的頭發撩到耳後,才慢吞吞的挪到桌旁坐了下來。
剛吃沒一口,周玉便捧着一卷書坐到了他對面。
“你不會紮頭發嗎?”
少年将手裡的書翻的“嘩啦啦”作響,狀似無意的瞥了一眼散着頭發的齊霁,齊霁聞聲擡起頭來,想到什麼似的,耳尖漫上一抹薄紅。
“哦,那個……”
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卻突然起身,繞到他身側,直接上手把他的頭發全部向後撩起來,利落的束成一個馬尾。
“昨天芽芽不是才送了你一根頭繩?為什麼不用?不喜歡?”
“沒有!”
齊霁連連擺頭,周玉也懶得聽他解釋,嘴上依然不饒人:“連紮頭發都不會,我今天教你,以後你要自己綁,不要再麻煩别人了,芽芽她就是好心,也沒那麼多閑工夫給你紮頭發的,知道嗎?”
說完,周玉便直接扯下自己的發帶,親手給齊霁示範了一遍要怎麼梳理頭發,怎麼綁發帶,齊霁雖然還是想解釋一下,但見少年教的認真,他便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隻能一下一下附和着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懂了。
綁完頭發,周玉無意間又瞥見桌上那碗白米粥,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接着道:“還有,是不是你跟芽芽說想吃白米,她才買的?”
“啊?”
這下齊霁是真有些不懂了,什麼叫他叫芽芽買白米?
見他一臉懵懂,周玉沒忍住皺了皺眉,“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樣嬌氣,你現在可是在這兒白吃白住!有糙米吃就不錯了,芽芽自己都舍不得吃白米,現在居然還為了你,一下子買了那麼一大袋……”
“你是不是誤會了?是芽芽她說想換個口味,才買了白米回來的。”
此話一出,周玉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喉頭,他瞬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臉上的表情逐漸僵硬。
“你說什麼?”
芽芽主動買白米回來?就為了這麼一個,這麼一個傻子?!
周玉如遭雷劈一般,整個人向後趔趄了一步。
他說呢,這一天天的,又是每晚跑那麼大老遠去村口樹下的井打水回去,又是給人編頭發打拐杖買白米的,不是說隻是不得不照顧一下,可這照顧的也太過頭了吧?!
“你怎麼了?沒事吧?”
齊霁被他劇烈的反應驚的站起身來,望向周玉的雙眸裡都帶了一絲擔憂。
周玉一隻手扶住石桌,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的沉重,他低垂着頭,幹澀的聲音在舌尖滾了又滾,最終還是沒有出口,半晌,他平複了心情,抓起桌上的書就走去裡屋。
“無礙,你吃你的飯吧,我去屋裡看,外邊悶的很。”
齊霁回過頭看着周玉離去的背影,随後又擡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甚是費解的眨了眨眼。
“很悶嗎……?”
“現在的小屁孩,還真難懂……”
吃完飯後,見周玉還在屋裡看書,齊霁便一瘸一拐的走到房門口,怕打攪到他,還先敲了敲門。
周玉聽見響動擡頭,面露不耐:“怎麼了?”
“哦……我能進來嗎?太陽……有點曬了……”
齊霁雙手扶住門框,語氣小心翼翼的,周玉搬了身邊的椅子放到桌子對面,垂眸沒再看他。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對坐着,為了不顯得突兀,齊霁還把之前芽芽給他找的那本醫書拿了出來,捧在手裡随意翻着。
周玉本來還在認真溫書,被他“嘩啦嘩啦”的翻頁聲吵得頭大,沒忍住睨了他一眼,卻見這家夥根本就像是在拿書扇風一般,半刻鐘不到一本書就被他翻完了。
“喂——”
他挑了挑眉,将手中的冊子合上。
“你翻這麼快?全看懂了?”
齊霁聞聲一頓,臉上浮現出一絲促狹。
“哦……我其實……不太識字……”
其實那天芽芽問他書好不好看的時候他就想說的,但不知為何,看着芽芽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的時候,莫名的讓他羞于啟齒,他不想讓芽芽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不想讓芽芽覺得他是個派不上用場的廢物。
在現代時,雖然他考上了一所在外界看來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大學,但母親長期以來的打壓讓他總是不敢承認自己的優秀之處,現在穿越了,更是連竈台都不認識,一點基本生存能力都沒有,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天天吃白食,可拖着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痊愈的腿,他能幫的上什麼忙呢。
尤其是這些尖銳的話,是從同樣喜歡芽芽,比自己更有資格做芽芽丈夫的人的嘴裡說出來的,更讓他覺得無比的難堪。
齊霁無精打采的垂着頭,蜷起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