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的聲音壓低了些,他故作神秘的環顧四周,随後,才俯下身子,将頭湊到芽芽的耳側,悄悄道:“ 芽芽,不是我不想帶你去,隻是吧,那間藥鋪的掌櫃有個怪毛病——特别害怕女人,平日裡,但凡要是有生面孔的姑娘進店,他能吓得鑽櫃台底下半晌都不出來呢!”
“啊?”
芽芽瞬間變得有些失落,頭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垂了下來。
“那咋弄......買不着米可不行的呀……”
她家裡真的還有一個人等着吃飯呢!
看着少女毛茸茸的腦袋,周玉心虛的抿了抿唇,試探道:“要不然……我幫你把這些藥材帶去?你這次趕集,一共帶了多少錢?”
芽芽的頭一下就擡了起來,雙眸閃着漂亮的光:“不多不多,也就五十文,這橘紅最低最低也能賣三百文了,恁到時候幫俺問問去,若是賣不到這個最低價,恁就回來,曉得了不?”
周玉見芽芽恢複笑容,嘴角也難免勾了勾,他忙應和一聲,就主動摘下了她的背簍,背到了自己身上。
“那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诶!”
芽芽對着周玉揮了揮手,看着他消失在人潮盡頭。
她左右沒事,幹脆沿着街邊坐下,垂着頭數着磚縫裡的螞蟻。
說起來還真奇怪,她對這嘉臨縣這麼熟,什麼時候在哪裡新開了鋪子,她咋會不知道呢?
芽芽擡眸往周玉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下了心底的困惑。
看來回頭還得找個機會去東街看看,她倒還真好奇,那古怪的掌櫃是個怎麼回事呢。
周玉回來的很快,芽芽沒一會兒就買齊了東西,兩人一齊出了城,坐牛車回橋頭莊。
路上,周玉一面打量四周的景色,一面又注意到芽芽手裡大大小小的包袱。
芽芽這次買的東西明顯份量大了許多,那些油紙包裡還多了些他不曾見過的藥材,難免讓周玉心生探究。
“芽芽,你…莫不是身子不爽利?為何還要買藥材?”
聽見周玉的聲音,芽芽似乎是才回過神來,她抿了抿唇偷瞥了周玉一眼,不知為何,周玉竟在她臉上捕捉到一絲淡淡的心虛。
“啊……哈哈……哎呀,就是……”
芽芽支支吾吾的,半天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周玉面色凝重起來,心裡的那點好奇蕩然無存了。
他煞有其事地握住了芽芽的手,雙眸直勾勾的釘在芽芽不斷躲閃的臉上。
“芽芽,若是發生了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兄長……”
“哎呀……”
芽芽裝作不經意的抽回自己的手,勉強牽起一絲笑意。
“就是女兒家每月都會經曆的那些事,小玉哥恁别問了……”
芽芽平日裡不怎麼叫周玉哥哥,周玉充其量也就比她大了一個月,可總是在她面前擺一副兄長架子,偶爾這樣的關懷也對芽芽很受用,但今日芽芽實在不想同他掰扯,她的一顆心早就撲回家裡去了。
周玉耳根飄起一絲绯紅,連剛剛觸碰過芽芽的手心也莫名的卷起一片滾熱,他怎麼就忘了,他和芽芽,都已經長大了……
周玉輕咳一聲,兩人相對無言,牛車一路駛進橋頭莊,剛剛停下,周玉本想抓着芽芽再叮囑些什麼,剛一擡頭,卻見芽芽已經抓着她沉甸甸的竹筐一溜煙跑沒影了。
“還知道羞了……”
周玉不自在的摸了摸後脖頸,薄薄的臉皮也不知為何灼熱起來,踉踉跄跄的往自己家走去。
芽芽一路風風火火的跑回家,撇下竹筐就沖進屋内,床上的人還安安靜靜的躺着,似乎是聽見響動,一對秀眉淡淡蹙起。
芽芽愣了一瞬,有些看癡了。
這男人,為何連皺個眉都如此的漂亮!!!
芽芽咕咚咽了口唾沫,走近床榻時還不忘拍拍沾了塵土的衣袖。
榻上的男人面色被養的有了幾分生氣,即使此時閉眼躺着,依然能看得出五官不俗,俊美中又帶着一絲恍若仙人般的清冷氣質,是絕非他們這種小山村會出現的人物。
每次直視他的臉芽芽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像是生怕自己亵渎了這樣神仙一般的人物似的。
芽芽呆站着看了将近一刻鐘,才恍然回過神來,感覺自己這樣似乎有些不太禮貌,她小聲的對着床上還躺着的人說了聲抱歉,替他掖了掖被角,就轉身出了屋子。
要說起她第一次遇見這個男人,還得追溯到三天前。
三天前。
一連下了幾日的雨,連綿的潮氣卷着芽芽的發梢衣角,她照常困倦的縮在屋内,本來決定今日也不出門了,但突然想起來她前段時間在山間布置的捕獸夾陷阱,心裡還是有些蠢蠢欲動。
好幾日沒開葷,若是能捕個什麼野味回來……
芽芽擡起眼皮,瞧着屋外雨也越下越小,隐隐有要停的趨勢,幹脆拿了蓑帽起身,朝着後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