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吉爾其實隻是追查底栖教徒蹤迹的時候路過，順手把德米特裡和安珀撈出來——并很淡定地指示：“做事應有始有終。收拾收拾，明早去匠造之主教會找隊工匠來修房子。”

德米特裡沖魔蟲殘骸豎中指，橫眉冷對維吉爾：“這種大型有害垃圾，你讓我這麼個二階超凡收拾？”

維吉爾一面原地飛起準備走人，一面笑着點頭：“反正索布雷諾（Sobrero）這幾天肯定不會回學校開課。這片沒什麼美感的斷垣殘壁枯枝敗葉也記得拜托他清理了啊。”

——維吉爾弄出來的巨大藤蔓和建築垃圾扭在一起已經枯死，手指敲上去連手臂粗細的根都有實木質感。别說二階超凡者，哪怕是四階研究者的玩火專業戶弗爾勘們來了都得嫌麻煩。

德米特裡對維吉爾飛走的背影大叫：

“……我哪敢讓索布雷諾副主教過來幫你收拾院子啊？！”

——匠造之主教會裡有兩個副主教名揚風暴海南北大陸，其中之一就是這位索布雷諾·弗爾勘。

安珀還沒将索布雷諾這名字和剛穿越來聽說的“烈焰更新世界”口号對号入座，隻覺得對方是副主教才讓德米特裡糾結，就十分淡定在心裡招呼塔維爾：“忙完了拜托熾焰澄明過來幫忙放個火。”

塔維爾牌醋壇子當場翻倒：“放火我也會啊為什麼非要找它這個二狗子？！”

安珀：“讓你用環星垣燒垃圾太浪費人偶的靈性能量了，我沒猜錯的話熾焰澄明随便就能燒出五千多度高溫來。”——太陽表面的溫度，對這個認主議題标準答案是核聚變的金鑰匙來說絕對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夜空中開始飄起細碎的小雨。德米特裡罵罵咧咧地四下看了看，招呼安珀到沒塌的側樓客房休息。安珀用靈線提着收拾好的東西和塔維爾的人偶，看他利索地擡腳踹門——别墅雇來的仆人少，所以閑置客房平時都是家具鋪防塵布并簡單上鎖的。

——這家夥熟練得很，安珀覺得他平時應該沒少惹事。

“搞定——”德米特裡檢查了一下門鎖，對自己恰到好處隻踹脫了一側半圓鎖扣洋洋得意，“你睡裡間，我睡外面沙發。”

兩個人其實都沒什麼睡意，隻是因為夜深了努力維持作息規律而已。安珀腦子裡塞了太多想法，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維吉爾是生命系的超凡者？”

德米特裡在沙發上翻滾了一下，回答：“對啊，他是大地之主教會的——不過他從來沒在教會學校上過課——欸，教會學校哪敢收他，他十七歲就炸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實驗室！後來轉學到布利契斯塔，又因為搞什麼結社被勸退……從我記事起家裡唠叨得最多的話，就是‘别學維吉爾’——結果等他成了家族裡最年輕的地上代行人，又變成了‘看看維吉爾’——沒毛病，等我去密斯卡托尼克上學的時候也炸個實驗室……唉……密斯卡托尼克好遠的……”

安珀聽得輕輕笑出聲。

北大陸兩所最著名的超凡學府——布利契斯塔校址在克羅德裡王國的首府塔蘭托城北，密斯卡托尼克校址在都靈帝國的“智慧之城”阿羅斯（Aros）城東，幾乎是沿着北大陸“西北——東南”對角線大緻占據了兩頭。所以對南大陸的希羅城來說，北大陸的阿羅斯城就真的實在太遠了，得乘船穿過風暴海進入冷海，沿着都靈帝國的海岸線往北走，再換馬車……旅程漫長，即便是貴族也很難保證自己過得舒适。

——飛空艇？普通人想都别想。都靈帝國的傳統是“天空隻屬于飛鳥和超凡”。

德米特裡稍微提高音量問了句：“……一起去考密斯卡托尼克麼？”

安珀抽了抽嘴角，反問：“為什麼不是布利契斯塔？”

“不能啊，”德米特裡發出慘叫，“布利契斯塔炸了啊，這兩年過去，課外活動鐵定會被安排搬磚蓋樓！而且提比琉斯家的幹雙份！搞不好三份！”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哪有那麼多道理，就隻是維吉爾搞事情之後，布利契斯塔校長發話說——不能讓校内任何一個學有餘力的大貴族子嗣太閑！”

布利契斯塔校長這滿滿當當的怨念濃縮在“太閑”兩個字裡，被德米特裡咬牙切齒的尾音拖出了餘韻。

“他到底幹了什麼啊？”

“不知道，是血系絕密檔案——诶！”德米特裡一個鹞子翻身蹦了起來，“等下，是血系絕密！你是他親生的，你也許能去偷看！”

安珀翻了個身，格外淡定地嘟囔：“做夢吧，夢裡啥都有，比如一個地上代行人防不住區區二三階未成年動他檔案。”

有一說一，這個世界上未成年超凡者當然屬于稀有物種，但無論哪個世界，安珀非常肯定“你爹到底是你爹”這種搞事情方面的資曆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