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繼續在那兒剝蓮子,她特别大方的把一大半蓮蓬推到簡随面前:“那都給你吧。”
簡随一愣。
林霁繼續說:“我爸爸跟我說,‘生活就是這樣的,有苦有甜,你要是喜歡它,就會越吃越甜。’”
簡随揉了揉眼睛。
她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在醫院裡聽到的那些事情。
她并不是什麼都不懂的。
小孩子是最能分清好壞的。
她以為自己已經快像個大人了,其實并沒有。
生活就是這樣的,我們隻能主動接受它,不能被它推着往前走。
簡随和林霁緊緊的挨着坐在一起。
林霁也不介意她不說話,她沉醉在這種過家家似的喂食中無法自拔。
她不停地剝着蓮子,其中一大半都被她投喂到了簡随的口中。
簡随覺得自己被她撐的肚子鼓鼓的。
她小腦袋晃了晃,終究還是沒忍心讓她停下來。
剝着剝着,林霁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有點煩惱的樣子:“其實我一點兒都不想長大,像我爸爸那樣,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每天忙成狗,像我們這樣就很好了,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簡随心說她也很喜歡現在這樣,但是她們總是要長大的,所以她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回答。
林霁說完又安慰似的拍了拍簡随的肩膀:“你不要怕啦,大人的事就讓他們大人去處理好了。”
她的言下之意可能是讓簡随不要害怕今天偷蓮子的事情。
簡随心情很複雜的咬着嘴唇。
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還是讓她的言行舉止摻上了不合她年齡的深沉。
所以她不自覺地模仿起了那些她不理解的大人的成熟姿态。
照貓畫虎,她的天性讓她感到悶悶不樂。
簡随不時地跟着林霁一起剝蓮子,眼下她不自覺地發問:“要是那些大人也處理不了怎麼辦?”
林霁一噎:“那……那我們肯定也沒辦法,就隻能去自首了。”
簡随無措地擰着眉:“是這樣嗎?”
她下意識地把自己當成了大人,可是卻忘記了小孩子本身是不需要想那麼多的。
“不然呢?”林霁說。
簡随以為她會一直被悶在那個午後,無法與人傾訴。
但是跟林霁牛頭不對馬嘴地聊了一會兒,她突然清晰的感覺到心底的迷霧被驅散了很多。
或許這就是有朋友的魅力吧。
“朋友”,往常在書裡看到的這個詞語突然就跳了出來,蹿進她的腦海中,具象成了林霁的樣子。
林霁,她的好朋友,簡随想,所以她還是很幸運的。
簡随和林霁回到家的時候,正巧碰見施曉芸走出來。
她的神情很冷,看起來就能知道,這是沒和簡青明談攏的樣子。
明明這是她的親媽。
但簡随還是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
林霁拉着她的手,也跟着她往角落裡移。
施曉芸看見了她倆也沒說什麼。
隻是臨走出樓道的時候,又往上擡頭看了她們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都說世上沒有辦不成的事,隻有不想辦事的人。
簡青明也沒有想到,施曉芸要離婚的決心那麼堅定。
她不僅找律師拟好了離婚協議,甚至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你要是答應離婚,我可以淨身出戶,我名下的房産和婚後獲得的财産,我都可以放棄。”施曉芸說。
往常看起來什麼都不關心的人,此刻的眉目變得格外鋒利。
簡青明看着隻覺得一陣頭疼,他将門關的嚴絲合縫的,确認了簡随還在房間睡午覺,他連那層窗簾都拉的嚴嚴實實。
簡青明揉了揉額角:“這不是财産的問題,歲歲還在睡覺,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說。”
施曉芸格外的固執:“你想去哪裡說?還是說你又在找借口拖延?我們分居已經超過半年,感情不和是事實,隻要你答應離婚,我可以馬上離開。”
簡青明壓着聲音:“可是你想過孩子沒有?歲歲還小,她還需要媽媽,你這樣讓她心裡怎麼想?單親家庭的孩子最容易遭到别人的非議,你想過沒有?”
兩次三次的被找理由拒絕,施曉芸也很不耐煩。
她覺得自己幾乎是忍着那股惡心在跟對面這人談判:“知道有了她的時候我說過要打掉她。”
她垂着眼毫不留情地吐出刀子般鋒利的話來:“不是你跟我媽堅持一定要我生下來嗎?一個本身就不被期待的人,需要這麼體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