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了一圈，在手機徹底沒電了以後，林霁開始在她那堆了一堆雜物的行李箱裡搗鼓。
翻出了一堆給陳老太太帶的中老年人用品後，總算是找到了充電器。
客廳裡沒了交談聲，隻剩下電視的聲音，林霁估摸着那位叫小簡的客人應該已經走了。
“莫非前世那一眼～隻為今生見一面～～匆匆美夢奈何天～～”
她聽着這纏纏綿綿的調子就覺得渾身冒雞皮疙瘩，身上哪哪都不自在。
林霁決定先發制人。
“外婆，我媽托我給你帶了老年人用的按摩儀，我也給你買了不少東西，你趕緊來試試。”
陳老太太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舍得挪窩出來了？我還當你沒回來呢，半點都沒人家小周勤快，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林霁順手抄起遙控器：“哪能啊，您看我多惦記你，還給你買了腰椎止痛貼，老偏方，聽說特别管用。”
陳老太太跟得了寶似的摸着那個林霁送的按摩儀，看着這些花裡胡哨的護老寒腿的護膝，老年人專用保健品之類的東西，問她：“你用你自己的零花錢買的？”
林霁換起台來毫不含糊，直接就摁到了慣看金鷹卡通衛視。
還是動畫片好，争霸世界不好看嗎？
“是啊，反正我媽給的多，她有錢。”
陳老太太聽得想打她。
她這個外孫女從小就皮得很，但是重感情，這小丫頭小時候在她身邊長大，等她親爸要接她回南圳，還死活不樂意，哭着要她們二老一起去南圳。
可是後來她外公走了，這小孩倔的很，不懂人死如燈滅，怕觸景生情，都不太敢回來這邊看她這個老人家。
陳老太太眯着眼睛想，她這些年看在眼裡，幸好後來林霁也慢慢走出來了。到了她這把年紀不服老也不行了，身上哪哪都是毛病，算是黃土埋半身的人了，可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跟外孫女。
這次女兒把外孫女送到她這邊來讀書，她私心裡是一百個樂意的，但是一想到女兒那沒完沒了的工作和林霁這念舊驕矜的性子就一陣發愁。
她女兒在電話裡說想給林霁轉學，第二天就直接拍闆給她辦轉學了。
她都能想到林霁轉來這邊上學肯定是不太适應的，這小丫頭嘴上不抱怨她媽，但是這麼多年了感情多多少少肯定有矛盾，林霁現在這麼大了，已經不是從前上幼兒園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這小丫頭還特别沒心沒肺：“外婆，你都看了這麼久的電視，給我讓讓台。”
陳老太太想打她：“讓什麼台，你明天就去學校報道，小周跟你一塊兒去。”
林霁動畫片也沒心思看了，“什麼意思？明天就開學了？”
這學校什麼鬼？？
高一就要抓的這麼緊了嗎？？
“明天人家學校領導在嗎？該不會我們年級就我一個高一的去上學吧？”
陳老太太哼哼兩聲，毫不留情的打擊她：“你們火箭班的人都會在，重點班的人要是勤奮，說不定也在。”
林霁:“……”
林霁簡直難以置信。
這還分火箭班跟重點班，怎麼不帶上天的？
托這件事的福，林霁當天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陷入了一大堆光怪陸離的夢境裡。
她夢到她爸飛機出事的那一年，陳女士彎着腰，滿身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周圍是各種各樣的看不清人臉的人，輕蔑的，憤怒的，憐憫的……
“……你說她一個女人能撐的起家業嗎？要是帶着财産跟這個小拖油瓶改嫁了，我們上哪說理去？”
“我這錢可是都投進去了，要是虧了，你拿什麼賠？”
“……還是算了吧，她一個人帶着孩子也不容易，咱們還是想想怎麼補救吧。”
——
下一刻，畫面一轉，變成林晶那張嚣張欠揍的臉：“什麼叫亂說，你媽說不定就是輛公交車，靠着些不幹淨的手段上了位……”
她掄起拳頭沖了上去——
陳女士靠在陽台邊上，習慣性的摸口袋，想要抽煙，看見她過來，趕忙把打火機塞進兜裡。
她半垂着眼，聲音裡含着内疚：“媽沒想到這些破事會把你牽扯進來，你去清源安心讀書，不要管這些人。”
她站在原地，她媽脫去了高跟鞋，平時氣焰萬丈高的女人現在居然比她還要矮上幾公分。
她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本來想說什麼來着？
媽，我現在已經比你高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決定，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了——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響之——《運動員進行曲》。
教師公寓的東北方向就是二中的操場，操場上不知道裝了多少個無線廣播，這聲音簡直是絕了，瑪德，這麼遠都能聽見。
林霁壓着火氣，掏出了手機。
好家夥，6點20整。
這學校簡直神了！！
陳老太太這種老年人估計是睡眠少，而且早就習慣了這種作息。
林霁聽見了外面傳來“笃笃笃”的腳步聲，還有混着的水流聲。
她摁亮屏幕，點進了遊戲，在《水果忍者》裡揮舞着寒刀，一刀“咔咔”怒切了七八個連成一排的水果，才慢慢平靜下來。
因為這件事的誘導，林霁一整個早上都冷着一張臉，吓得周助理都不敢跟她多話，生怕這位小祖宗突然暴起。
這種心情等到了二中的教學樓裡就更甚了。
二中這一屆的高一設立了十五個班，早在高一上半期的期末就提前确定好了文理分科。
其中文理班級比例是1：2，根據二中重理輕文的傳統，理科班還額外的設立了一個火箭班，集結學校前45名精英學生。
今天早上的天氣奇迹般的放晴，林霁眯着眼睛看着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是鍍了一層金的三個大字——晨曦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