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前,西軍騎兵營。
“哎呀,這今年的教閱可算是結束了。”西軍騎兵營副指揮使王自威動手脫起身上那沉重的盔甲。這铠甲可不輕呢,足足可有二十來斤。現下終于能脫下這盔甲,不用再天天穿着它練兵了。
一旁的指揮使方奉華,一邊脫着頭盔一邊回他的話:”可不是,我這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這些日子早也操練,晚也操練,生怕出錯。我好久都沒摸那樓裡姑娘的小手喽。”
說到這,兩人相視一眼,嘿嘿地笑起來。
這大教閱自太宗開朝以來,隔三差五地舉行甚至還舉行過“萬騎大閱”,現場十分壯觀,可謂是“每按旗指,則千乘萬騎,周旋如一,甲兵之盛,近代無比。”
但如今的官家倒是不怎麼熱衷于此事,舉行教閱的次數直線減少,但是今年不知為何突然來了興趣要看教閱。因此兵部一接到旨意連忙操辦起來,累得他們原本豐腴的身子也精壯了起來,連帶這些年懶散之風也順帶整了整改。
大概兵部平時都沒有露臉的機會,這下機會來了,上下都重視得不行。他們西軍騎兵營也不得不日夜操練,隻為在官家教閱的時候呈現出良好的軍容軍紀與精神風貌。
“你說這兵部這次未免也太重視了,說什麼要‘馬如龍,人如虎’,不僅這盔甲加重了幾分,連這馬鞍都是特質的,非得加了銅扣,說看上去更氣派。”王自威面露無奈地搖搖頭,低聲開口道,“你都不知道那給我磨的呦。我剛剛去小解,發現我那下面腫的跟蘿蔔似的。”
方奉華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呀,就是想小娘們想的。今天晚上我做東,叫上幾個要好的弟兄們。咱們今晚也去吟詩作對,好好的風雅一把,咱們啊去歡樓!”
夜裡幾個人勾肩搭背地,哼着小曲去歡樓的路上,碰到了一個藥堂的夥計在路上發宣傳單,那個夥計神神秘秘地遞來一張紅色小紙說:“韓氏藥堂,專治男人治病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幾人拿到那宣傳單,低頭一瞧。什麼助你重回真男人,專治難言之隐?
幾個人哄堂大笑,方奉華随手地将那宣傳單塞進兜裡。笑話,他堂堂西軍騎兵營指揮使還需要用這個?爺們是真漢子!
結果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
當天晚上幾人可算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王自威驚恐地從包廂裡逃了出來的時候,他雙手拎着那來不及系腰帶的褲子,在走廊上迎頭撞見了那同樣是衣衫不整,面露難色的方奉華。
兩人對視一眼,在同樣痛苦而真情流露的眼神中确認了一個悲痛的事實:完了,這下真完了!
第二天幾個難兄難弟一碰頭才發現,原來作業大家都雄風不在,那下頭就如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吧唧的。
幾人正在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有個人想想起來什麼,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了那藥堂夥計發的宣傳單,提議道:“要不,咱們就當死馬當活馬醫。去那韓氏藥堂裡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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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悅在李秀秀的盛情難卻之下裝了一包剝好的核桃仁離開了歡樓。懷裡還有兩隻李秀秀硬塞進來的碧玉耳環。
李秀秀是這樣說的:''全當我買下一期那個王八蛋頭版小報的定金了,我預訂一百份!''
說的時候她眼裡還迸發着熊熊怒火。
既這樣說,梁悅便也收下了。
半刻鐘後,梁悅蹲在韓氏藥堂對面的炊餅鋪啃鍋盔,本想着先來踩踩點,就沒喊鄭山來了,結果藥堂前門這裡是門可羅雀,一個人影都望不見。
這?難道消息有誤,騎兵營的人沒來這裡?
看梁悅一個大姑娘家老是往那韓氏藥堂瞅,鋪子老闆看不過去了,好心開口:“這位娘子,這韓氏藥堂可不是普通藥堂,主攻男人病的,你要是想瞧病抓藥不如去别家看看。”
“多謝老闆提醒,我替我家大人來看得,他得了隐疾,聽說這韓氏藥堂厲害,特意派我來瞧瞧。”梁悅張口就來,無中生友,“但是我瞧這家門前也沒人啊,難不成徒有虛名?”
“嗐,你早說啊。你啊得去後門,他這前門光是擺招牌做門面的。你想啊,男人來瞧這種病哪好意思光明正大走正門啊,都偷偷在後門進藥堂呢。”老闆倒是熱情,擠眉弄眼地和梁悅解釋了原委。
梁悅深以為然:“言之有理!”
轉而來了後巷,眼前的景象讓她都忘了擦嘴上的炊餅渣——
隻見二十多個彪形大漢排成蜈蚣陣型在那乖乖排隊呢!
一個個裹着西軍營服,卻用粗布方巾遮着臉,跟做賊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雖不言語,但眼神交彙處分明傳達地是:“你來啦!”“你也來啦!”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
梁悅默默掏了塊紗巾也蒙住臉,排在了隊伍後面。
排隊的人看見隊伍裡混進來一個女子,将方巾拉得更高,恨不得遮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