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在場的衆人都有些吃驚。

連那鄭山都被吓了一跳，他有些不可思議，小心翼翼地看向梁悅，開口詢問：“這位娘子，你是說你要請我當畫師嗎？”

他的神情認真又緊張，像是生怕對方隻是和他開個玩笑。

梁悅再次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我眼下正在籌備一些事情，正缺一畫師呢。

我看鄭畫師功夫了得，與我這活計十分投契。”

投契，那可不投契嗎？這鄭山畫畫速度如此之快，簡直就是個行走的人形攝像機啊。

幹狗仔嘛，那就得搶占先機，抓緊時間，爆一手的料。她要是帶着鄭山出去蹲八卦，不僅可以立即捕捉當場的畫面，而且作為配圖用來刊登小報上，也能夠增加小報的趣味性和可觀性，看客老爺們的代入感豈不是更強？

畢竟有圖有真相嘛！

總之，這鄭山的存在極大地彌補了宋代沒有攝像機的不足。

得到梁悅肯定後，鄭山又有一些猶豫。他自小畫畫速度就快于常人，不像其他人每筆都斟酌後下筆，力求完美。教他畫畫的老師認為他太過浮躁，用戒尺抽他手心，罰他面壁靜心都不行。

哦，也不是沒有作用，每次打一頓手闆，鄭山便會痛定思痛，慢上三天。不過三天後又故态萌發。

介于鄭山屢教屢改，改完又犯，他的老師搖搖頭，仰天長歎：“是為師技藝不佳，我是沒本事教你了，你是有大才的人，上京城闖去吧。”

交代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哦，切記，不要向外人透露為師的名字。”

趕緊打發走吧，别說是我門下的，我丢不起這個臉啊。

鄭山也是個實在人，謹遵師訓，含淚拜别了師父與雙親後背着他裝滿作畫工具的背簍就來到了汴京。

他原本想要加入畫坊，一邊學藝一邊做活。但是他面試了幾個畫坊，皆因他的獨特的畫技拒絕了他。慢工出細活，作畫更得精細，他作畫速度又快，又實不實，意不意的，要是用他恐被客人認為是畫坊糊弄不認真，累及聲譽啊。

鄭山多日來都在吃閉門羹，在酒樓食店兜售作畫也鮮少有人搭理，如今這眼前的小娘子居然邀請他作畫并且承諾給他夥計，這人莫不是框他的？拿他尋開心嗎？

“咕噜——”

他欲張口說話，肚子卻比他的嘴巴更先發出聲音，這幾日沒什麼進項，盤纏也快用完了，他每日都是餓着肚子的。

鄭山窘迫地低下了頭。

梁悅一聽樂了，倒是讓她想起先前他們兄妹幾個連饅頭都得謙讓的日子了。于是大方地招呼他入座：“鄭畫師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如同我兄妹一道用飯吧。”

鄭山推辭了一番，但是在梁志和等人的熱情邀約之下，他終是耐不住肚中饑餓，将身上的背簍放下，輕輕地在桌角處坐了下來：“那就多謝了。”

他盡量克制着自己的餓意，斯斯文文地一手包子，一手筋巴，小口但是快速地吞咽着。

梁悅一邊看着他吃飯，一邊微笑地進行“畫大餅”：“想必鄭畫師一路走來很是艱辛吧，鄭畫師技術高超，那些俗人都不懂欣賞。但是我欣賞你啊，我覺得你是一匹千裡馬，隻是去錯了地方罷了。你若有空，不如這幾日随我一道去看看我這活計？隻要你願意，我定讓你的畫在汴京揚名立萬！”

千裡馬快開門，我是伯樂啊！

鄭山有些熱淚盈眶，連嘴裡的包子都忘了咽下去。

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他畫的好，誇他是千裡馬。

難不成眼前這位娘子真的是他的伯樂嗎？他的畫真的可以在這汴京揚名嗎？

梁悅趁勢從荷包裡掏出了二兩銀子遞到鄭山的面前：“這是今日作畫的銀錢與明日作畫的定金。”

雖然有些肉疼，但是高薪挖人才，值！

這錢比他一開始預想的定價多，鄭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這位小娘子為人坦蕩大方，倒是他一開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一邊用用衣袖擦了擦嘴巴，雙手接住銀子，一邊用力點頭應下：

“那我該去哪裡找姑娘呢？”

“馬氏書肆。”

“幾日幾時？”

“三日後酉時。”

三日後，酉時不到，鄭山就已經來到了馬氏書肆的門口，而書肆早已關了門。

雖然他很不理解為何是夜間去作畫，但是既然主家要求，他也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将自己收拾利索了，裝好全套的工具背在背簍上。

不過不是約的書肆嗎？為何關了門？

正當他疑惑之時，隻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鄭畫師。”

回頭望去正是昨日的小娘子。

鄭山恭敬地向梁悅行了禮，畢竟此時這位小娘子是他的主家。

雖然此刻他們是甲方乙方的關系，但是梁悅向來是不在乎這些虛禮的。

她滿不在乎地揮揮手：“不必如此客氣，我叫梁悅，你喚我名字即可。”

“梁娘子。“這下總算是正式認識了。

梁月向他介紹起來：“我呢，是替人經營着小報，正缺一畫師。今夜請鄭畫師前來就是想看鄭畫師對我們這小報感不感興趣，能否擔任起小報畫師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