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信上的字迹又的的确确是謝硯的。也隻有謝硯的字還保持着過去人類字迹中的感情與個人的特性。隻有謝硯會用靛藍色墨水一筆一劃寫下對他的生日祝福。
不對,江顯仔細盯着這封信,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江”字出現了十六次。每一次“江”的大小、形狀都一模一樣的幾率有多大?
如果說這還不足以讓江顯确認這封信确實是僞造的,那“我”字呢?謝硯有一個或許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毛病。謝硯收筆時有向上勾的習慣。因此,他寫的“我”,最後一筆不是點而是半路夭折的對勾。
而這裡不是。
既然如此,林堯替換信或者說僞造信的目的是什麼?他無非是想讓他乖乖進行實驗。林堯很清楚他對謝硯承認自己成果的執念。就像剛剛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謝硯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服氣的臉。
那句“怕你傷心”,怕是迷惑他的又一手段吧。
“我無法預判未來的我是什麼模樣,更無法預判未來的我的思維與行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我不會自殺。”
老師,你失去了生的意義了嗎?
他無法想象認真負責的謝老師、潛心研究的謝教授失去了生的意義是什麼模樣。他突然很想去看看謝硯。看看那個仿佛全部生命都隻有教學和研究的謝硯到底是什麼樣子?
“老師,你知道嗎?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見到你羞愧又感激的神情了。”江顯面無表情地将這句飽含激動與興奮的話說了出來。
另一間房内,林堯悠閑地翹着二郎腿,數道:“三、二、一。”門外清脆的敲門聲傳來,林堯揉着眼睛佯裝不情願地打開門,看見門外精神奕奕的江顯,他假意皺皺眉,問他幹嘛。
江顯壓下眼中的興奮,平靜地問:“做完實驗實驗成果是我的嗎?”
得到肯定回複後,江顯又問道:“那時我就重獲自由了,是嗎?你讓我完成實驗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林堯挑了挑眉,“好奇害死貓。做好你該做的就好。”
江顯語氣裡染上了幾分不耐煩,“行吧。那我們快點開始吧。我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待了。”
林堯上前掐住江顯的脖子。“江教授還是不要耍花招的好,不然我沒辦法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如果不是早就猜到了林堯的目的,江顯一點也不懷疑這個表情的林堯是真的想把他掐死,“你放心。我想活着。”
新鮮的空氣湧入肺中,江顯劇烈地咳嗽幾下,眼裡的恐懼暴露無疑。
趁着江顯緩沖的時間,林堯走過去準備好實驗儀器。燈光下,各種顔色的線相互交叉連接在三十一号和旁邊的一把躺椅上。
這把躺椅是江顯順手設計出來的。失去意識的人躺在上面腦中的各種活性指标都會出現在它背後的顯示屏上。
根據之前的實驗,意識一旦離體,就很難再以原樣重新回體。所以這把躺椅的作用就是讓貢獻者的意識在不離體的情況下直接與被收集者的意識接觸。
如果背後的顯示屏沒有了數據,就意味着貢獻者的意識因為其他未知的原因離體且失去了重新回到這具身體的機會。
一束陽光透過玻璃窗溜進來時,林堯已經做好了實驗所需的一切準備。江顯站在光束下,任由陽光雀躍在身體上的每一處。或許就是最後一次曬太陽了呢。
江顯平靜的躺在椅子上,盯着眼前晃來晃去的懷表,重重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