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大祭司年紀大了離不開神殿,所以就由我來了。”
那時飛雲給她端了杯薄荷茶,她淺淺一笑,先說幾句抱歉,然後突然伸出手捏了一把飛雲的臉蛋兒。
“第一次見面我就在想,小孩你的臉怎麼圓圓的,想摸。”
飛雲大吃一驚,僵硬,裂開,接着被眼見不怪的月祭拖走了。
“又是一個被星晖高冷表面欺騙的人。”
“星星嘛,古靈精怪也挺正常的。”
素姬摸了摸飛雲毛茸茸的腦袋安慰道。
後面又見到了許多月祭跟素姬的朋友們。有的人曾經是敵人,卻因為朋友而不得不暫時握手和好一天;有的人本來就是朋友,說說笑笑,還想當素姬肚子裡孩子的幹爹幹媽;有的人一見如故,一盞清茶便足以交好;有的……人生百态,在這一天裡仿佛濃縮到了這一方天地裡。
儀式很簡單。在大家的見證下,拜了高堂拜了天地再夫妻對拜。
月祭的長輩是暫代大祭司的星晖,素姬則是匆匆趕到的父母。在離開的日子,飛雲覺得他們已經諒解了彼此,不然也不會笑得這麼開心。囑咐的話不多,星晖替大祭司說希望月祭過得開心,素姬的父母則看向了月祭。飛雲看到了最後,然後被水華帶去幫助打掃殘局。
客人離開後,山裡的屋子又恢複了原狀。
隻有時間一點點過去,素姬的肚子忽然大了起來,吓了飛雲一跳。
早就知道飛雲失去了過去記憶的素姬像母親一樣告訴飛雲這是為什麼。她臉上的面容已經有母親的光輝,叫人着迷,這裡特指月祭。
然而月祭看着素姬肚子裡的孩子,不知為何眉間湧現了一絲愁緒。
一個月夜,月祭把飛雲叫出來,去屋頂上坐着看月亮。
看起來風雅,實際上冷得荒,要不是月兄,飛雲更想在被窩裡睡大覺。
月兄有什麼煩心事嗎?
飛雲搭着樓梯從牆邊爬上來,素姬的身邊由月祭找來的一位婆子細心照顧着。月祭得以離開一會。
為什麼月兄會忽然憂愁起來呢?
夜裡的風随着氣候的降低逐漸寒冷起來,大地還未染上霜雪,此時的晚風卻帶了一絲徹骨的寒意。月祭獨自坐在屋頂,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捏着耳邊的發絲,那雙異色的眼眸在溫柔鄉中逐漸柔和,又在此刻展現出一絲無情無性的冷漠來。聽到聲音,月祭沒有回頭便說:“你來了,飛雲兄。”
“沒錯,月兄,你有何事找我?”
“……”
月祭斟了一杯清水,手先示意飛雲坐下。他們相識了有那麼久的日子,雖然不及素姬,卻也是朋友。還因為他是異世之人,月祭也放心說出他心中的憂愁。
“我有預感,第八位祭司将要來了。”
“那有什麼影響嗎?不是好事嗎?”
月祭苦笑一聲。朦胧的月光落在他睫毛上,仿佛結了一層冰霜,他嘴邊的笑容泛黃,叫人一眼便覺得苦從中來。月祭問他還記得祭司是什麼?這個世界裡,祭司是拯救世界的八人。
因為第八位祭司的出現不僅是代表着拯救世界,還代表着世界的災難即将到來。
誰也不知道拯救世界之後的祭司會是什麼樣。月祭曾以為自己做好了覺悟,可誰也沒想到的是,在那之時,他的孩子才剛降臨到世上。
飛雲忽然明白了月祭沒有說出口的那些話,明白了憂愁從何而來。
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能圓滿,誰也不知道那美好的生活之中又是何人在負重前行。
天上的月亮一如萬古照耀大地,地上的生靈卻幾多變幻。
千百年流轉的祭司傳說,将要走到盡頭。
“如果可以,飛雲兄,你可以将我和姐姐的孩子帶離這個世界嗎?”
“什麼?這件事,月兄,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月祭卻胸有成竹:“我有辦法,但是要飛雲兄你同意此事。”
這又是何必?飛雲煩惱片刻後,就答應了下來。他本就無根而生,也不知道從何而去,倘若月兄能讓他帶走一個孩子,也許那漫長的路途會有人陪伴,也許不至于此。
他有預感,這段路程将會很遠很遠。
當月祭将那孩子帶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