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晴心神漸定,擡頭看清了眼前的少年。他烏發及腰,兩鬓的頭發束至腦後垂下,白皙面龐,精緻五官,秀美的眉目間,那點兒陽剛之氣畫龍點睛。他青衣飄飄,風度翩翩,是一個超脫俗世的美少年。隻是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眸依然充滿神秘,煥發異樣的光芒。
這也許是他身後秘密的唯一表露。
優雅而神秘,還有那異樣的感覺……莫天遙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獨特。
趙雪晴糊塗了,糊塗着糊塗着,便紅了臉,扭過頭去,再不敢看他一眼,隻羞澀問道:“不知小女是否有幸邀公子到家中小坐,以謝公子相救之恩。還望公子不要拒絕……”
雪晴端着一壺茶進了茶室,一面沏茶一面道:“原本我們不住這兒,朝廷給過爺爺一棟大宅,但爺爺把它賣了,搬回這裡,開了個私塾。”放下茶壺,她柔聲道:“公子請用茶,我去請爺爺……”
但莫天遙不是來喝茶的。
趁雪晴離開的功夫,他把這個私塾裡裡外外細察了一番。
私塾坐落在一條小街市上,是個獨門獨戶的天井小樓,坐北朝南,北邊和東西兩邊各有三層樓房連通,南邊朱色大門上的漆黑大匾書着漆金的“啟智書院”,雖已有歲月痕迹,卻一塵不染。
正對着大門的北廂廳堂擺滿桌椅,一幅孔聖像懸于北牆。此處正是學堂所在。
時辰未到,私塾裡鴉雀無聲,隻有屋檐下的蕨草滴下露珠,落入院子裡的水缸中發出的滴答聲。
院落中一隻小小的白狐上蹿下跳,圓滾滾的身子像雪球一樣來回翻滾,眼珠兒骨碌直轉,忽然,機警地盯住西面二樓的茶室。
茶室毫無動靜。
木門吱呀開啟,随雪晴進來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那老者滿鬓白發,卻精神抖擻。一身灰色長衣,樸素整潔。雙眼炯炯有神,面容慈祥但有威嚴住眉間。他拄着一道木拐,走得不快,但步伐穩健,腰闆挺直。他光是站着,就能叫人肅然起敬。
莫天遙起身作揖,道:“在下莫天遙,見過先生。”
老者抱拳道:“老朽已聽雪晴陳述,當下一見,果真是個知書達理的少俠。今日之事,多虧少俠相助,老朽感激不盡。”言罷還了一揖。
少年忙将老者扶起,恭敬道:“先生過獎。在下不過舉手之勞。先生如此,在下如何擔待得起。”
老者稱贊道:“能從七個人手中将雪晴救出,少俠武藝精湛,可見一斑。”
少年笑道:“從前跟着師父學過,花拳繡腿而已。”
老者又道:“敢問少俠多大年紀?家住何處?”
“在下二十有二,莫家村人。”
“少俠家住外地,到晖烈有何緣故?”
少年思慮片刻,歎道:“不瞞先生,在下本應在家溫書備考,力求科考及第。無奈家父突逝,家道中落,隻好來都城謀生。”
“那麼現下……”
少年面露窘色:“在下已來晖烈三日……現下……還未謀得一業……近日隻能流宿街頭……”
老者想了想,說:“少俠既然無處可
去,不如在老朽家中住下,等找到謀生之路再做打算……”
“在下哪有白吃白住的道理。”
“少俠救了雪晴一命,這份恩情,又豈是招待幾日能還的?少俠不嫌棄已是萬幸。”
少年鞠下一躬:“先生願助在下于萬難之際,在下感激不盡......”
老者正要扶他起來,他又道:“隻是請先生允許我在借住期間,為先生代勞,于塾中任教,否則在下無論如何也不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