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在我懷裡翻肚皮,呼噜呼噜的,我摸着他的毛,想今天吃什麼,芷芙說,“讓我今日來你這裡蹭頓飯呗。”
我高興應下,“你想吃什麼?”
她指着雞圈裡最肥的公雞說,“它。”
我搖了搖頭說不行,“他我可舍不得吃,每天就指望早上它給我打鳴了。”
最後我還是将公雞捉住拔毛放血,燒水退毛,起火做了全雞宴。
大黑也分到好幾塊肉,吃得心滿意足。
芷芙主動留下幫我洗碗,清理竈房。
最後她灑脫的說,“我要走了。”
我涮鍋的動作沒停,從她主動要求我為她做飯時,吃了我的寶貝大公雞,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必要有場離别。
“去哪?”
“去洛陽,我把白事鋪子開到那裡去了,洛陽是都城,生意肯定比這好,我想在洛陽買套宅子,将來給我自己養老用。”
“洛陽好啊,那裡人多,趁着現在趕緊多賺點錢。”
“你要不要跟我去?”
我拒絕了,她果然朝我投來不出所料的眼神。
芷芙離開的時候,家夥事運了好幾輛馬車,馬蹄踏踏朝着遠方走去。
我坐在門檻上,日複一日,送走來來往往的人,可惜最後秋天結束,梨花還是沒能結果,等到冬天,驿站送來洛水的信。
她說李小花,不出三年,邊關就能勝利了,這次朝廷抱着往後百世不能再起戰亂的決心,要将敵軍一網打盡,信的最後,她說雲昭三天前的偷襲中出現意外,失蹤了。
我握着信的手忍不住發抖,最後又松開,我在門前坐了一整天,直到夜幕西垂,我才回過神來。
想去找雲昭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可當我想要收拾包袱離開,瞧見外頭已經秃了枝丫的梨花樹,又默默收回了手。
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清醒點,此去邊關,路途遙遠,我孤身一人,如何能平安抵達,當下正縫亂世,無依無靠,我隻能偏安一隅,守在觸手可及的安穩裡。
當初從齊州南下,也是靠雲昭一路護送才平安。
認清現實後我收起已拿出來的衣物,将其放回原處。
我沒有雲昭那樣的武功護自己周全,沒有芷芙那般有魄力,花銀子護送自己前往。
雖說這些年在南州,我也存下一些銀兩,可這些錢,到了邊關根本不夠,路途遙遠萬一尋不得雲昭,我若是想回來,又得等上好長時間。
若這段時間裡,雲昭來了這裡,蔓娘張叔他們回來找不到我,豈不是錯過。
我掙紮了好長時間,想了好久,心底的要我走吧的聲音越來越大。
該去找雲昭的。
哪怕他忘了,我去邊關,不過是讓一切事情回到正軌,我本來就該在那樣的地方。
逃避了三日,在第四天的時候,我瞧見一群自發組隊在一塊的年輕人,他們身上背刀拿劍,身穿勁裝,穿過镖局後門的巷子。
我探頭問他們,“你們這是要去哪?”
為首的少年笑着沖我招手,“來時姐姐,我們要去邊關啊。”
我大腦當即失去了思考,回到家中拿起早就收拾好的細軟和從鐵匠鋪子買來的一把小彎刀,在桌上押了兩封信,一封雲昭親啟,一封張叔蔓娘親啟。
再回神時,我已跟在隊伍中央,少年人走在一塊,不管男女,他們目光灼灼,聲音敞亮,說着豪言壯語。
“咱們現在都長大了,一起去邊關上陣殺敵去,我爹在前線傳來消息說,朝廷這次準備結束戰亂,我們呐,不出意外,日後可都是百年亂世結束的見證者和參與者!”
少年們紛紛說是,我跟在他們中間,騎着快馬,奔向邊關。
出了南州城,莫約行了百裡地的時候,遇上了山匪,得知我們是前往邊關投軍的隊伍,他們收起了刀劍,為我們讓路。
這次自發組織前往邊關的少年我記得他,我初到南州之時,他不過才十歲,如今七年過去,他早已成了十七歲的少年,而我也二十三了。
這裡的少年,他們最大的不過十九歲,最小的才十五,男女結伴上路,負劍策馬,奔向他們約定好的戰場。
少年沖他拱手:“多謝大當家的,你肯放我等離開,證明大當家心中有義,為何落地為寇?”
大當家橫眉冷對,不耐煩地擺擺手,“你這小娃子管得真寬,我看你們是不想走了是吧,不想走的話可得留下來俺家山寨裡當土匪!”
大當家說完他身後有人笑了出來,揭穿他的老底,“你們是有所不知,咱們大當家落草為寇,那還不是因他家娘子,當初他們夫妻二人為了誰去邊關争得面紅耳赤,就怕全部人去了萬一出了事,都沒人收屍,他心裡老想去了,可又要在這裡等他的夫人,我們也不打良善,隻打惡霸!”
聽完大家都笑了起來,在這裡的人,個個都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他們盼着前方自己的親人能回來。
我混在其中,一一掃過他們的面頰,亂世為寇,又是人中豪傑。
告别他後,領頭的少年招呼大家繼續上馬趕路。
身後大當家的聲音遠遠傳來,他說,“過了這座山,再走一兩日,就到齊州城,過了齊州城再有一日的路程,便是雍州。”
他們齊聲唱着送别歌,說山高水長,路途遙遙,四海八荒,奔遠方,盼天下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