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在基地的集體生産和集體養育中，這個詞失去其使用價值，在人類漫長的語言文明中漸漸消失。

或許有的人甚至不知道這個詞語的存在，也不知道在集體生活之前，人類還存在過一種以家庭為單位組成的人類社會。

後腦勺一突一突的疼，仿佛有什麼東西要沖破桎梏逃向荒原，越來越尖銳的疼痛讓冉輝難以忍受，他抱着頭蹲下去。

一股清涼卻芬芳的香氣在空氣中炸開，聲勢浩大仿佛洪水，摧枯拉朽地掩蓋住變異Alpha的信息素和空氣中那一絲屬于秦朗的信息素。

鼻尖的味道讓秦朗的曈孔不由主地放大，這意味着冉輝的信息素失控了。

前方的變異Alpha感知到冉輝的信息素，橙黃色的眼睛中滿是歡欣雀躍，他們的口型越做越快。

秦朗絲毫沒有猶豫，手起刀落，在手臂上劃出一道深刻的傷口，還算濃郁的信息素伴随着血腥氣一起從空氣中湧出來。

空氣中多了Alpha的信息素，變異Alpha臉上陶醉的神情消失，表情難看，一臉嫌棄。

他們怒視秦朗，口中不斷發出瘆人的嘶嘶聲。

冉輝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感知，他用手掌緊緊地捂住耳朵，試圖屏蔽掉那些呼喚他的聲音。

“媽媽。”

“媽媽。”

“媽媽。”

……

呼喚的聲音并沒有減少分毫，反而音調越來越大，頻率越來越密集。

冉輝覺得自己似乎被一張鋪天蓋地密不透風的大網蓋住，他蜷縮在網中，就像一隻躺在淺水坑中的遊魚，氧氣稀薄，呼吸困難。

在密集的呼喚聲中，冉輝拿出所有勇氣去撕破大網。

他要從網裡出去，他不能夠放棄。

紅塔基地困不住他，這些人也困不住他！

疼痛間，冉輝費力地擡頭看向周圍的變異Alpha和變異Bate。

他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媽媽，他是冉輝，他是他自己！！

耳邊的呼喚聲出現變小的趨勢，鼻尖恍惚聞到一股溫暖清新的味道，冉輝的目光向旁邊偏移，看見秦朗擔憂的表情，沒有力氣說話，冉輝扯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秦岚懸着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去，就見冉輝剛剛恢複神志的眼睛驟然頓住。

耳邊倏地出現一道空靈的敲打聲，大腦中的痛苦和掙紮瞬間消失，冉輝的眼神陡然間變得空洞麻木，他緩緩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扶着膝蓋站起身，目光漠然地掃過面前滿臉急切與關心的秦朗。

對，他們說的對。

冉輝的大腦緩慢地轉動，周圍的變異Alpha和變異Bate在他眼中變得不一樣。

變異Alpha和變異Bate脖頸處、脊背上的怪異肉瘤在他眼中不在醜陋可怕，反而變成了某種象征，他似乎能夠通過肉瘤的大小和形狀來判斷一個變異Alpha的某種能力。

冉輝擡腳向前，砂礫在他的鞋底簌簌滾動，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一旁的秦朗眼疾手快，在冉輝向前的同時，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他沒有閑暇去猜想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心裡沒有奇怪和疑惑，隻有心疼和焦慮。

變異Alpha和變異Bate的呼喚是無聲的，秦朗的呼喚是有聲的，但有聲的呼喚抵不過無聲的呼喚，冉輝看上去一點兒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手腕被拉住，冉輝卻連一個回頭看的動作也沒有，他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前方，身體也略微朝前傾斜，整個人呈現出一個向前的動作，好像他跟前方的那些變異人才是同類。

“冉輝！”秦朗大聲喊他。

他的聲音在冉輝心中泛不起任何波瀾，冉輝向前的趨勢沒有因為他停頓一秒。

面對這種情況，秦朗手足無措。

刀上屬于他的血迹尚未幹涸，又直接染上新的血液，秦朗的手臂上傷痕累累，更多的信息素伴着血腥氣在空中彌漫。

空氣中，秦朗的信息素蠻橫的闖進變異Alpha信息素的包圍圈，與包圍圈中冉輝的信息素交纏融合。

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方法，濃度不夠隻能數量來湊。

冉輝前傾的身體略微一頓，秦朗眼睛一亮，趁機撲上去，直接把冉輝鎖進自己的懷中，用血腥氣和信息素把冉輝的氣味從源頭包圍。

氣味源頭消失，前方的變異Alpha和變異Bate皆是一愣。

不僅Alpha,他們中的Bate也能感知信息素嗎？還是說變異Alpha和變異Bate能用某種他們不知道的方式聯系？秦朗的眉頭皺起來，他看向懷中的冉輝。

冉輝的翠色的眼睛失焦無聲，搭配上漂亮的臉蛋，這讓他看上去像一隻沒有生命的玩偶。

“冉輝？”秦朗試圖跟冉輝溝通，“我的信息素堅持不了多久，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冉輝的眼睛間或一輪，好像聽見了一般。

秦朗心中大喜，他繼續道：“加油，在我心中，你最棒了。”

這句話可能是沒誇到冉輝的心坎裡，冉輝毫無反應。

秦朗倒也不覺得失落，能給一次反應就已經很好了。

空氣中秦朗的信息素随着時間越來越稀薄，眼看就要掩蓋不住冉輝的信息素，看着遠處蠢蠢欲動的變異Alpha和變異Bate，秦朗神色一暗，他單手把冉輝鎖進懷裡，另一隻手再度摸出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