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嶽之地四季如春,随着君主的回歸,鸾鳥自歌,鳳鳥共舞,一片祥和之景。
“君父~”
炳靈手中抱着一件赤色長袍,向東嶽帝君彎眸一笑。
“君父曆劫而歸,這是兒贈與君父的禮物。”
少年清潤的聲音傳入耳中,帝君渾身一震,将少年攬在懷中。
眼前的少年過于真實,真實到讓他覺得,金雞嶺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夢,可若是夢,那深入入骨髓的痛,又是那般深刻。
眼淚奪眶而出,濕了少年的衣袍。帝君閉上眼睛,留戀着這片刻溫暖。
“隻要本君的三郎平安無事,便是君父最好的禮物。”
忽嗅得一陣藥香,帝君低頭一看,瞥見少年腕上銀镯,其中安神香丸散出陣陣藥香,與少年身上烏沉之氣融為一體。
帝君忙撸起少年的衣袖,見其手臂光滑如玉,無一絲傷痕,這才松了一口氣。
金雞嶺的痛過于深刻,痛到他每每憶起那一身血污的少年,都覺得窒息。
‖
香煙袅袅,熏得少年昏昏欲睡。手中的筆不知不覺落到地上,于寂靜的夜發出清脆的鳴響。
東嶽帝君放下茶杯,将幾乎睡着的少年移到床上。少年乖巧模樣令帝君恍然若夢,不及為他蓋好被子,少年便如貓兒般黏到他身上,呼呼大睡。
時間仿佛回到十年前,武成王府,少年百無聊賴地咬着筆頭,濕漉漉的大眼睛似有幾分委屈,不情不願地抄寫着簡書,待夜深時,便趴在桌上睡去,倒真令人哭笑不得。
輕理了理愛子的發絲,帝君将他的爪子自身上扒了下來,反手把上他的脈象。
脈象平緩卻微弱,可見九天玄火雖神力強勁,卻已能為炳靈所用。
觸及愛子微涼的臉龐,刻骨的記憶湧入腦海,金雞嶺上血盡淚絕的少年再次沖擊着他的心。
少年強忍穿心之痛揚起的笑容,是他還未長大的孩兒,對他作出的,最後的告别。
“如果可以,但願三郎……永遠不要憶起。”
‖ 渑池
張奎連斬五将,哨馬回報五将陣亡,長生聽此,瞳孔猛然一縮,揪住斥候衣領,杏眸不覺染上血絲。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将軍,那張奎的馬有些厲害,五位将軍一時措手不及,為其所斬。黃将軍本戰住了張奎,不知為何突然停下,被一女将以暗器傷了眼睛,斬于中營。”
“荒唐!戰場瞬息萬變,武成王精通用兵之道,豈會突然停兵!莫非那張奎又使什麼邪術不成?”
正怒間,楊戬催糧而至,至轅門等令。
子牙令來,楊戬道:“師叔,弟子督糧已進五關,今願繳糧印,随軍征伐立功。”
子牙點頭,道:“此時将會孟津,也要你等在中軍協助。”
楊戬問道:“不知武成王何在?武成王托弟子将天化的護身符重打了一遍,弟子尋了個匠人,将銅符修好,完好如初。”
完好如初。
亦比武成王,于天化的期望。
然銅符可重鑄,天化卻早已逝在最美好的年華。
子牙歎道:“武成王與崇黑虎等五将,已齊齊陣亡。”
“什麼?”
楊戬心中惋惜,歎道:“武成王府滿門忠烈,父子捐軀,以為王室,必清芬簡編,以垂萬世!”
又問長生道:“張奎有何本領,先行為何不去會他?”
”我……”
長生啞口無言,武吉道:“崇君侯意欲見功,先行不欲與他争功,不意俱遭其害。”
見長生渾渾噩噩,楊戬來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其完全擋住,不等長生反應過來,反手便是一耳光。
“師兄!”
清脆的聲響讓在場之人吃了一驚,武吉忙擋在長生面前,道:“師兄,此非先行之罪。”
楊戬不睬,問長生道:“你可記得你叫什麼名字?”
“長生。”
答案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楊戬眼中亦多出幾分贊許。
“沒錯,你叫長生,不是哪吒。哪吒拿回了他的法力,你便妄自菲薄了嗎?你根本就不适合他的功法,他的法寶,甚至限制了你本身的力量!”
“我的力量……”
長生苦笑道:“我有什麼力量?我本就是伴他而生,我原以為我能承下他的命格,替他走完這一生。如今看來,我根本就沒有資格。我換不了他的命,護不了他。護不了天化,就連天祥也沒護得住。如今因我一時疏忽,竟害死了武成王……”
楊戬擡手,毫不客氣地又打了他一耳光。
“在哪吒命隕陳塘的那一刻,命定的先行官就已經是你了,也隻能……是你。”
“那天化呢!”
長生忍不住怒吼出聲,如果他是命定先行官,那為什麼要讓天化成為正印先行,為什麼要用他的血為自己讓路!憑什麼!
憶起那眸似星光的少年,楊戬心中一痛,隻見長生臉上布滿淚痕:“師兄,你讓天化回來,他是無辜的,隻要他好好的,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你讓我殺人我就殺人,你讓我去死我就去死。我不要這個先行印了,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