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靈伸手把他彈開,道:“這是本君的痣。”
哪吒委屈巴巴地道:“可是天化哥哥以前沒有這個痣。”
炳靈略有不耐:“我說了,我不是你天化哥哥。”
哪吒又往他身邊蹭了蹭:“天化哥哥不要生氣嘛,哪吒不擦了就是了。”
哪吒的小手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哪吒會捉漂亮的蝴蝶,天化哥哥跟哪吒一起去嘛。”
“……”
‖ 東海海岸
九面海東青長鳴一聲,落到少年肩頭。
長槍舞動,倏地插在幹涸的地面。
“跑啊。”
佑靈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道:“你散播瘟疫,禍害蒼生,今不拿你,恐民心難安!”
申公豹見無處可逃,忙道:“我乃玉虛弟子,你豈敢拿我?”
佑靈冷聲道:“玉虛弟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更何況——”
佑靈又靠近一些,道:“你傷我兄長,我恨不得飲汝之血,啖汝之肉,以洩我——心頭之恨!”
“絜鈎鳥在何處?告訴我,我留你全屍。”
“放……放了我,我就說。”
佑靈星眸一厲,槍頭一轉,眼看便要刺入申公豹胸口,申公豹忙道:“我說!我說!”
槍尖停在申公豹胸前一寸,似乎隻要他一動,那杆銀槍便能刺穿他的心髒!
“絜鈎鳥……在……在……”
“什麼?”
待佑靈靠近,申公豹突然撒出一把黑砂,他擡臂一擋,一□□入申公豹的腹部。
申公豹痛叫一聲,急忙逃離。
少年感到眼前一陣眩暈,恍惚間,隻看到一抹玄影,便再無意識。
“啊!”
混沌神火纏上申公豹的手腕,痛得申公豹打起滾來。
乾坤圈立刻砸了下來,小哪吒叉着腰,狠狠地瞪着他:“大壞蛋,讓你欺負天祥哥哥,讓你欺負天祥哥哥!”
“别打了!别打了!”
申公豹欲哭無淚,隻聽得咔擦一聲響,哪吒便打斷了他的腿。剛要砸上他的腦袋,便有人将乾坤圈擋了下來。
“好了,把他綁起來。”
炳靈抱起昏迷的少年,跨上玉麒麟。
“哼,看在天化哥哥的份上,我就不打你了!”
玉麒麟揚長而去,哪吒喚出混天绫,将申公豹綁得結結實實,屁颠屁颠地跟上了炳靈。
“天化哥哥!你等等我呀!”
‖ 泰山
燭光搖曳,佑靈緩緩睜開眼睛,少年正倚在一旁小憩,本就蒼白的臉色似乎又虛弱了幾分。
“你醒了。”
少年突然睜開眼睛,佑靈立刻低下頭去。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但殿下身體不好,還是莫要擅自動用玄火……”
“無妨。”
“絜鈎已被射殺于?山。”
少年明亮的眼睛似有星光閃耀,佑靈擡起頭來,那雙眼睛似會說話一般,向他彰示着此刻的歡喜。
“小神明白。”
炳靈仍在打量着他,他總覺得眼前的少年,很是熟悉。
不是陌路相逢,是……
是骨肉相連,是刻骨銘心。
“天化哥哥!”
哪吒受了一段時間的香火功德,已不再是虛體,身體逐漸成形,這不,又捉了隻蝴蝶逗玩。
炳靈一把把他提了起來:“你天天往外跑,小心哪日一陣狂風把你刮跑了,你想回來都回不來!”
哪吒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抱住炳靈的腰。
“可是哪吒想天化哥哥了嘛~”
“你天化哥哥,已不在人世了吧?”
“你将我當成他,對他亡靈,可曾公平?”
哪吒一怔,望向那張與黃天化九分相似的容顔。眼尾淚痣殷紅如血,可望向自己的目光,确是那般陌生……
‖ 潼關地牢
李靖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竟連金吒進來,他都沒有力氣擡頭看一眼。
“父親,哪吒隻身入陣,破了六魂幡。”
“是誰告訴他……六魂幡,能見到天化的?”
“難道哪吒……不是您的孩子嗎?”
“他恨我……”
“他至死都恨我……”
金吒痛苦地閉了閉眼,哪吒似乎更像天化一些,天化性純,哪吒也總喜歡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後。他以為,隻要他如天化那般,爹爹也能像武成王待天化那般喜歡他。
隻可惜……終究是童兒心性,不知人心難測。
李靖沒有說話,金吒卻笑了:“父親,你總說,哪吒頑劣,因此不喜歡他。您喜歡乖巧的兒子,可兒從未忤逆過您,您能做到武成王待天化如此嗎?”
金吒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蛇鱗。
李靖眸中現出驚恐之色:“你——你是……妖?”
金吒冷笑一聲:“看啊父親,我隻是與常人有些不同,父親便認定我是妖,如同當年對哪吒一樣。可您……真的了解過兒嗎?”
“我乃——長生蛇神。”
長生蛇神,多聞天王長子,号甘露太子。
多聞天王誤殺神鳥精衛,天帝震怒,将天王撤去法力、容貌,貶下凡界。天王妻素知夫人暗放天王,以同罪論處。
其子為父贖罪,下界曆劫,戴罪立功。
“父親,二十年前,在您享受圍獵之喜的時候,可曾想到您身邊的孩兒,已經丢失?”
“在他一身狼狽回到家中的時候,您的眼中,隻有失望。您很失望,我沒有獵到一隻獵物。”
凡人金吒早已死在二十年前的夜晚,為了完成翦商的使命,為了父親有朝一日能再登神位,他留了下來,留在了那個冰冷的家。
他不禁對天化多了幾分羨慕,似乎天化隻要站在那裡,武成王便會拼盡全力地愛他一生。
而自己,連父親的一聲誇贊,都需要拼命索取。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