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牌關守将徐蓋受降,子牙與衆将迎武王上銀安殿,一名小将因得勝歡喜,忍不住哼起歌兒,蹦蹦跳跳地上了銀安殿,惹得黃飛虎勃然大怒。
“放肆!銀安殿上安敢如此無禮!”
蘇全忠見黃飛虎動怒,忙瞪了那小将一眼,厲聲斥道:“還不下去!”
“武成王息怒,是末将馭下無方,還請武成王恕罪!”
小将立刻俯身下拜:“将軍息怒!屬下再也不敢了!”
黃飛虎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向蘇全忠賠禮道:“本王失态,請蘇将軍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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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武成王也太兇了,我們取了關隘,屬下不能笑,還要哭不成?”
小将名為崔曉,隻比天化大上兩歲。年輕的将領常聚一處,便也少了些規矩。他不知武成王為何突然發怒,自家将軍也不站在自己這邊,心下自是生出幾分不服。
“放肆!你今日失禮在先,是我平日太縱着你,敢編排起武成王來了?”
“可少将軍也是如此,武成王明明……很高興……”
提及天化,崔曉的聲音不禁小了下去,這才明了一向穩重的武成王怎會如此失控。
愛之深,痛之切。
天化性子好,将士們都很喜歡他,崔曉自然也不例外。可自首陽山回來之後,少将軍的笑容少了許多,許是聽到什麼不好的議論,那雙清澈的眼睛,竟無端生出幾分愁緒。他哪裡見得少将軍受得這般委屈?便将那亂嚼舌根的雜碎暴揍一通,還因此結結實實挨了一頓闆子。
不知為何,隻要有少将軍在,他似乎總能看到希望。直到那一夜,金雞嶺。
少年一身血污,乖巧地窩在父親懷中,再也睜不開眼睛。
可少将軍可怕疼了,他記得的。他不過是個剛及弱冠的小少年,貪吃又貪玩,他沒有那麼偉大……
“武成王府的少将軍,常在銀安殿上蹦蹦跳跳,我王在前都無甚禮數。武成王思子心切,你方才所為,豈非往他心窩上捅刀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
聽得蘇全忠之語,崔曉鼻子一酸,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
“我明明……明明答應過他,請他去我的家鄉作客的。我們家鄉的烤鹵鴨很好吃,少将軍那麼貪吃,他一定會喜歡的……”
可惜,沒有以後。
他沒能回來,沒能再看一眼身後的将士。
西岐城裡最熱烈的小太陽,早已死在了武王伐纣的第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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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牙兵進穿雲關,長生以九龍神火罩燒死神煙将軍馬忠,首戰告捷。
“打了勝仗,不太高興啊?”
長生獨自喝着悶酒,黃飛虎往他肩上搭了件披風。長生望了一眼肩上的披風,道:“武成王,我不怕冷。”
黃飛虎一時怔然,天化被中火鴉之毒所傷之後,身體便一直不是很好。
他便總習慣多帶件衣服。
他似乎還是不能接受,天化……已經不在了。
“您想天化了嗎?”
“我從未忘記過他。”
“那小将并非有意……”
“我知道。”
黃飛虎拎起酒壺,往嘴裡灌了一口,道:“那日,是本王失态。其實他,很可愛。”
随即又笑着搖了搖頭:“不過,還是本王的天化更可愛些。”
黃飛虎望向夜空,其中星子閃爍,銀輝點點。腦中不由浮現少年蹦蹦跳跳跑上銀安殿的模樣,少年的袖子揚到他的臉上,大眼睛便骨碌骨碌地轉起來,往丞相身後躲去。思及此,黃飛虎不禁輕笑一聲,笑着笑着,便潸然淚下。
那日在銀安殿蹦蹦跳跳的小将,在他心上狠狠劃了一刀。淌着血,又一刀一刀地挖了出來。
告訴他,他的天化……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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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安吉以四肢酥生擒黃飛虎、洪錦二将,長生聞之大怒,迎戰龍安吉。龍安吉不知長生蓮花之身,仍祭出四肢酥,被長生一槍挑下,枭了首級。
長生大獲全勝,誰知呂嶽下山,擺下瘟癀陣。諸将見了呂嶽,想到當年西岐之禍,個個咬牙切齒。
“好個匹夫!當年荼害西岐百姓,害得天化險些沒了性命,今日還敢在此擺什麼勞什子瘟癀陣!”
“長生,别沖動。”
楊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呂嶽與陳庚煉陣多年,怕也是為報當年之仇。”
“陳庚?”
長生一愣,腦海中響起少年銀鈴般的笑聲:“小爺先斬了陳庚,這叫先發制人,首戰失利,敵軍必軍心大潰,屆時小爺必打得那孔宣落荒而逃!”
“長生,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沒……我沒事。”
長生抹了一把眼淚,往馬廄跑去。
“戰馬也是要吃飯的!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
“你喂那麼肥它們都跑不動了!”
少年睜大眼睛:“可是阿碧吃的比他們加起來還多啊!”
“……”
收回思緒,長生的淚落在戰馬的鬃毛上,不知不覺,便多喂了它們幾盆鮮草。
“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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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雲關守将徐芳令副将方義真押解武成王等人入朝歌請罪,子牙命李靖帶一隊人馬前去營救,自己則與衆門人共會瘟癀陣。
“主人,你的身體真的沒事嘛?”
說話的少年約莫十三四歲,圓溜溜的金瞳寫滿了擔憂。
身旁的少年十五六歲模樣,一身玄衣貴氣逼人,俊美的容顔如同畫中走出來一般,莞爾一笑,讓天地間黯然失色。
“少隗,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啰嗦了?你再念,我下次不帶你來了。”
玄衣少年氣呼呼地轉過身去,少隗見主人生氣,忙道:“主人,你别生氣嘛,主人前些日子剛受了傷,我擔心主人嘛。”
少年伸手擋住少隗的眼睛,隻見他右眼轉動遲緩,正是于青龍關被萬軍所傷。
少年拿着一方古卷,對照着上面的文字。
“神箨草……長什麼樣子呢?”
滿山逛了一圈,少年似有沮喪,少隗安慰道:“主人,你别着急嘛,我們先休息一會兒,明日再找也無妨的。”
炳靈卻有困頓之意,便點了點頭,倚在樹旁小憩。少隗往他肩上搭上一件披風,見主人手中的古卷落在地上,剛要将古卷撿起,便已被人搶先一步。
少隗擡頭,便撞上燃燈道人探究的眸子。
少隗心中警鈴大作,忙擋在主人身前,問道:“你要做什麼?”
燃燈笑道:“閣下莫急,貧道隻是覺得這位小郎君的氣息……有些熟悉罷了。”
燃燈催力往少年丹田探去,隻那一半道丹已被煉化,他如何尋得到?睡夢中的少年痛呼一聲,少隗一急,一掌将燃燈震開。
“你不許碰他!”
待看清少年容顔,燃燈不由睜大眼睛,這少年,與天化,怎如此相似?
隻不過少年容顔更稚嫩幾分,眼尾一顆淚痣殷紅似血,襯得那張驚世容顔更加蒼白無色。
“主人,你怎麼樣?”
少隗焦急不已,望向燃燈的目光也多出幾分敵意。
“好痛……”
炳靈乃地火之神,火鳳的力量轉為本源之力還需得不少時間,又被燃燈攪了真氣,于内壁亂撞一通,痛得他幾乎暈死過去。
少隗見此,怒從心起,擡掌便與燃燈纏鬥起來。
少隗乃麒麟之子,雖不及雪凰法術高深,對付失了一半修為的燃燈也仍不落下風。
“少隗……”
聽得主人呼喚,少隗分了心神,被燃燈一掌打倒在地。
“少隗讓開。”
“我不。”
少隗倔強地擋在炳靈身前,到底神獸之身力大無窮,他雖有一隻眼睛視物不明,燃燈一時間也拿他無法。
“老師!”
此時李靖帶兵趕至,正遇燃燈與一少年交手,大驚失色。
“還不過來幫忙!”
李靖加入戰局,燃燈得了喘息之機,祭出定海珠。
定海珠光芒萬丈,少隗眼睛有傷,失神間,被李靖一戟刺穿肩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