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天化一身玄袍隐于夜色,隻聽一聲炮響,催開玉麒麟便沖入左營。
早有高繼能埋伏,麟馬相交,槍錘并舉。
高繼能舉槍來刺,天化雙錘相迎,打得高繼能槍尖生烈焰,殺氣透心寒。
高繼能虎口陣陣發麻,天化兩柄銀錘攜風而至,恰似流星不落地,來往不沾塵。
高繼能節節敗退,見天化如此了得,撥馬回走。
天化暗思,若是放走了他,還不知要被長生怎麼笑話呢!
思及此,天化催開玉麒麟趕至,高繼能将蜈蜂袋一抖,蜈蜂成群結至,有如飛蝗。
天化舉錘格擋,蜈蜂一時間奈不得他,轉而蟄傷了玉麒麟的眼睛。
玉麒麟突然發狂,高繼能舉槍來刺,天化摔下鞍鞒,往地上一滾,躲開一槍。
手上被蜈蜂叮咬之處已覺無力,天化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這蜈蜂……有毒!
糟糕!阿碧!
不及天化多想,蜈蜂再次襲來,隻聽一聲清喝,錘尖生火,烈烈生焰,蜈蜂不敢再進,高繼能見蜈蜂躊躇不前,一□□向天化右腿。
玉麒麟突然撲向高繼能,護在天化身前。
“不要!”
銀□□入玉麒麟的身體,玉麒麟嘶鳴一聲,轟然倒地。殷紅的鮮血濺在少年如玉的面龐上,天化一雙鳳眸染成赤色,攢心釘聽召而出,射向高繼能腹部。
緊接着,少年額上火印乍現,九天玄火現于掌心,來自地獄的氣息席卷而至,蜈蜂四處竄逃,卻不及九天玄火鋪天蓋地,盡燃為灰燼。
高繼能腹部鮮血汩汩流淌,見蜈蜂為神火所驅,連忙逃回中軍。
鮮血自少年口中淌出,心口劇烈的疼痛讓天化忍不住顫抖起來。玉麒麟趴到他身邊,舔舐着他的面頰。
“阿碧……别怕……”
玄火再聚,靈力彙于掌心,玉麒麟一身傷勢俱消,身邊的少年卻已不省人事。
九天玄火自死亡誕生,與生命共舞,可消劇毒,除外傷。唯獨,救不了它的主人。
指尖鮮血滴落于腰間玉石琵琶,一聲铮鳴,琴弦應聲而斷。一道碧光沖天而起,鸾鳴之聲響徹雲霄,鳥獸拜伏,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清澈的眼眸閃過一絲茫然,他不由捏緊了斷了琴弦的玉石琵琶。
謝謝你。
但今日,是我的選擇。
‖ 商營
“靈珠兒,好久不見。”
長生提槍沖入中營,孔宣卻不緊不慢。待看清長生真身,孔宣臉色一變,問道:
“你不是靈珠子,你是誰?”
長生冷哼一聲,“你管我是誰,今日我必拿你進功!”
“不知死活。”
長生一□□去,孔宣舉刀格擋。長生槍如驟雨,勢不可當。孔宣亦非等閑,長生尋不到他的破綻,槍勢卻被孔宣一一化解。
長生漸漸落了下風,孔宣舉刀砍來,卻被一柄銀錘擋下。
少年俊朗的容顔沾滿血污,一身狼狽。窒息的痛楚讓他再難承這一擊,摔倒在地。
“天化,你怎麼了?”
長生忙将天化扶起,暗紅的鮮血毫無征兆地染紅了身上的青衫,少年急速消散的氣息令他倍感不安,慌忙握住天化的手。
“天……天化,你中毒了。你别怕,我帶你走,我這就帶你走。”
“别管我,你快走……”
見少年驚慌失色模樣,孔宣鳳眸輕眯,五色神光瞬間現于身後。
走?往哪走?
孔宣将白光刷來,長生一時情急,猛地推開天化,将乾坤圈擲出。
乾坤圈被白光刷去,孔宣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五色神光無物不刷,他竟躲得過?
“天化,别看那光!”
孔宣神光又刷将而來,天化忽覺腦中鈍痛,隻聽長生驚喊,便失去了意識。
“天化!”
‖
雷震子打死了周信,來助長生,亦被孔宣以神光掠去。
孔宣升帳,将五色神光一抖,天化與雷震子跌下地來,唯獨不見長生。
天化已陷入昏迷,雷震子忙将天化扶在肩頭,拭去他臉上血污,發現他還有一口氣在,這才松了口氣。
孔宣摸了摸下巴,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有意思。”
“元帥,這黃天化……”
高繼能深恨天化釘刺火灼之仇,恨不得将之碎屍萬段,以報今日之仇。
察覺到高繼能不善的目光,雷震子忙護在天化身前,不許他靠近。孔宣抿了口茶,目光猛然觸及天化項前魂珠,驚得他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元帥?你沒事吧?”
孔宣擺了擺手,不顧雷震子吃人的目光,将一粒丹藥喂入天化口中,對高繼能道:“給他解毒,他要是死了本帥要你好看!”
雪凰生性冷漠,不好相與,如何肯将護魂珠相贈?倒也不是好奇雪凰與這少年有何關系,但他是真的不想招惹那個瘋子!
‖
天化心脈已裂,縱使高繼能已喂他服了解藥,但餘毒未清,仍昏迷不醒。
“爹爹……”
少年呓夢幾聲,眼淚不自覺滑落兩頰。
一隻毛茸茸的小團子往他手邊拱了拱,舔舐着他的傷口。
天化緩緩睜開眼睛,發現一隻小兔将他的毒血吸了出來,已毒發身亡。
這小兔……
天化翻開它的尾巴,發現其中有兩縷綠毛,不禁瞳孔一縮。
這不是他獵給哪吒的幼兔嗎!
它怎麼會在這裡!
天化想要起身,卻忽感眩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再次倒在地上。
兩名士兵送飯進來,見少年昏厥倒地,頓時慌了心神。
二人欲哭無淚:“這可怎麼辦呀?元帥說不能讓他死了,可将軍不讓軍醫為他看傷,元帥怪罪下來怎麼辦呀?”
那高個士兵眼珠一轉,道:“不如,你去禀報元帥?”
矮個士兵睜大眼睛:“禀報元帥?你瘋啦?将軍要是知道會殺了我們的!”
“他要是死了元帥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高個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有弟弟,這小将軍比你弟弟還要小上幾歲吧?若你弟弟不幸被俘,你也不希望他在敵軍手中受此折辱虐待吧?放心吧,有元帥做主,将軍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
提及弟弟,矮個士兵眸中多了幾分柔軟,忍不住将拳頭握緊了些,又立刻松開。
“好。”
見他離去,高個士兵立刻扶起天化,将盜出的解藥喂天化服下。
為免天化逃出,高繼能并未清出天化體内餘毒,還喂了天化不少軟骨散。士兵暗罵一聲,掐住天化人中。
劇烈的疼痛少年神智逐漸清晰,緩緩睜開了眼睛。見身旁一陌生士兵,頓時警鈴大作。隻見士兵單膝跪地,俯首道:“屬下昔日受武成王恩惠,此生無以為報,惟能護公子一次,以還殿下之恩。時間不多了,還請公子快些離開。”
“那你呢?”
少年清澈的眼眸泛起幾分擔憂,士兵不由一愣,倒未想到生死關頭這小少年竟還關心自己安危,不由心頭一暖。不想自己此生默默無聞,竟也有人不願棄他于不顧。
可是公子啊,這世間種種,并非你看到的那般美好。下次啊,千萬留些心思,屆時可就沒人護着你咯!
收回思緒,那人笑道:“公子快走吧,屬下自有辦法脫身。”
‖ 中軍營帳
孔宣正托着下巴,饒有趣味地望着眼前張牙舞爪的小童。
“放開哪吒放開哪吒!哪吒要天化哥哥嗚嗚嗚。”
孔宣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挑眉問道:“你說,你叫哪吒?”
“我才不要告訴你呢!我要天化哥哥嗚嗚嗚。”
“你天化哥哥已經快死了。”
高繼能一把将哪吒拎了起來,哪吒對他又抓又咬,高繼能不耐煩地道:“你再亂動,我弄死你天化哥哥。”
哪吒立馬安靜了下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他手下一松,哪吒便摔了個屁股蹲。
孔宣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幹什麼幹什麼,吓着孩子了。”
高繼能笑着将哪吒又拎起來,忽有士兵來禀:
“元帥大事不好,那位小将軍,沒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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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來到關押天化的營帳,隻餘高個士兵屍體,早已不見了少年身影,高繼能氣得一把将那士兵踹倒在地,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元帥!”
士兵叩首道:“元帥息怒,那小将軍隻剩一口氣在,再不解毒,怕是兇多吉少。屬下見那孩子實在可憐,這才出此下策。”
“胡說八道!本将已為他清了一半毒素,餘下的毒不過讓他手腳無力罷了!”
“夠了!”
孔宣冷聲打斷高繼能,瞪他一眼:“本帥早晚被你害死。”
高個士兵的屍體被擡出營帳,再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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