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肩上的傷,傷得巧妙,不危及性命,但往後不能提重物了。”
帳中,宋知韫看着面前的謝尋,輕聲道:“所以,你走罷,離開北境。”
“這是赫連郢的意思,對嗎?”
謝尋抿了抿唇,不甘心道。
宋知韫眼睫輕顫,垂下眼沒有吭聲。
今日能容許謝尋前來見她,是赫連郢應允了的,目的就是叫她出言,讓謝尋知難而退,自己離開。
若謝尋走了,赫連郢自然不會再找他麻煩。
宋知韫深知這一點,抿唇平複了一下情緒。
“是我的意思。”
“阿檸,你瞞不過我的。”
謝尋看着宋知韫,面上多了幾分苦澀的笑意:“他威脅你了,對罷?”
話音落下,帳内靜了片刻。
如今茱萸還躺着的,隻歲歲守在帳外,但如此宋知韫也摸不準,歲歲是不是赫連郢安排的人。
她現在,沒有可以信任的人。
“謝尋,我希望你能活着。”
宋知韫定了定神,認真地看向謝尋。
後者愣了一下,苦笑一聲。
“他可有說,我要怎麼走?”
“過幾日有個運東西的隊伍,要去梧國。”
宋知韫輕聲道:“到時,你同他們一起走。”
“阿檸。”
謝尋頓了一下,糾結道:“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機會?”
宋知韫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
“是。”謝尋點點頭,“離開北境的機會,你可以同我一起走。”
“可是……”宋知韫有些猶豫,她真能抛下一切不管不顧嗎?不說遠在梧國的哥哥,還有茱萸呢?若自己當真逃了,赫連郢定然是不會放過茱萸的。
但茱萸如今已經受傷了,混入隊伍離開終究太難,也太過引人注目了……
一時間,宋知韫心亂如麻。
但鬼使神差的,她應了下來。
她心裡,是想離開這裡的。
若能賭一把,便試試罷。
隻是茱萸那便,她得想想該當如何。
謝尋走後,宋知韫獨自在帳内待了許久,直到天黑許久,歲歲來提醒,才知自己忘記了晚膳。
“那先端進來罷。”
“是。”
歲歲應了一聲,着人走進帳中布膳。
大部分菜品還是草原這邊的花樣,隻有一個糕點,看起來有些熟悉。
宋知韫眨眨眼,拿筷子夾起來嘗了一口,雙眼有些放光。
“這個是……”
歲歲看了一眼,了然地笑笑。
“這是特勤請來的中原的廚子做的,不知道可敦口味,便先做了個糕點試試。”
“赫連郢?他何時請來的廚子?”
宋知韫愣了一下,問。
歲歲眨眨眼,思索片刻。
“大概是,大典過後罷,特勤便命人去了一趟中原,這廚子今日才到。”
話音落下,宋知韫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
這是赫連郢為她做的?怎麼可能……
不過,歲歲既對赫連郢的事這般清楚,那定然便是赫連郢安排的人了。
可她又是經由赫連納奇的手塞過來的……
宋知韫有些糊塗了。
沉吟片刻,她出聲問道:“歲歲,你是誰的人?”
聽言,歲歲愣了一下。
“可敦說的這是什麼話?奴婢跟着可敦,自然是可敦的人。”
“你一開始是聽命于先汗,是先汗将你送到本宮的身邊。”
宋知韫垂下眼,頓了一下:“可為何你卻對赫連郢的事情這般了解?連他何時差人出去都知曉?”
歲歲眨眨眼,随即連忙跪了下來。
“可敦,特勤的事情,是今日勒安送來廚子的時候,随口說起的,奴婢從未背叛過可敦!”
宋知韫垂眼看着跪在自己跟前不住磕頭的歲歲,面露不忍。
她歎了口氣,還是将人給扶了起來:“罷了,與你無關,隻要你不是赫連郢派來監視本宮的便好。”
聽言,歲歲眼睫輕顫,遲疑了一下,輕聲問。
“可敦……很讨厭特勤嗎?”
“本宮自然讨厭他。”
宋知韫面色沉了幾分,氣道:“他将本宮軟禁在此,還傷了茱萸。”
歲歲抿了抿唇。
“可特勤重兵把守此處,也是為了可敦的安全,如今另外兩位特勤的心思……可敦,您是知曉的。”
聽言,宋知韫微微一愣。
她知曉,歲歲所說的是可汗身死那夜,赫連邢那毫不掩藏的目的。
可……為何歲歲說是兩位特勤?
另外一個赫連錫,也是如此?
宋知韫腦袋有些亂,正欲再問些什麼,帳外傳來了侍女的聲音、
“可敦,特勤來了。”
話落,宋知韫默了一下,坐回了矮桌前。
“讓他進來罷。”
不多時,赫連郢撩開門簾走了進來,帶了一片寒意。
他瞥了一旁站着的歲歲一眼:“你下去。”
“是。”歲歲低着頭,恭恭敬敬福身,退出了帳子。
很快,帳内便隻剩下了宋知韫和赫連郢二人。
後者将目光落在宋知韫身上,福身開口:“可敦金安,不知飯菜是否合胃口?”
宋知韫瞥了他一眼,道:“也就這糕點能吃。”
聽言,赫連郢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嗯,明日本王吩咐廚子多做些,定能合可敦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