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說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迪諾強迫自己忍了好久,但被周圍那些刺目的眼神看得他渾身不自在,站在路邊的那些學生看好戲的議論更是讓他覺得心煩極了。
而有名的廢柴後跟着一個最近在學校裡出盡風頭的天才,這個場面向來的确是夠惹眼的。如果迪諾是個旁觀者,想必也會偷偷在心裡腹诽幾句。但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他卻覺得十分痛苦。
這個家夥到底知不知道她在這個學校有多麼惹眼啊。
迪諾不喜歡周圍人對他過分的關注,因為他知道平凡甚至是廢柴的自己,那樣的關注隻是會放大他所做的錯誤。
所以他十分讨厭這個讓他再次成為焦點的人。
但,性子懦弱的迪諾是不敢直接把憤怒發在那些學生身上的,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弱小是沒有資格和能力去向那些嘲笑他的人反抗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缺乏這種面對的勇氣。所以他隻能把罪過推在從他看來造成這種情況的人身上。
“你太礙眼了”。于是迪諾惱羞成怒般氣沖沖猛地回過頭,對着那張還是表現得面無表情的臉大聲喊道。
這節課本來是槍械的實習課,是需要從教室出來去處于學校另一個方向的實訓場的。但他因為在下樓的時候踩到東西,而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結果扭傷了腳。
其實這次的傷比起以前來說都算很輕了,所以說忍忍,對于迪諾來說還是行的。但當教官一臉淡漠地問他怎麼樣,需不需要休息後。
周圍響起了同班學生的各種低聲議論和哄笑,不外乎就是迪諾果然是個廢柴,廢柴就是廢柴連這也會受傷之類的。
其實那些聲音很輕,說實話在嘈雜的走道裡,迪諾也不可能聽得十分清楚的。而且因為除卻一些還是無聊的人在笑迪諾外,其它已經熟悉迪諾廢柴的人還是在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最多隻會帶着冷漠的目光看着迪諾做傻事。
但就是那樣麻木無情的眼神,一下刺激到了準備說沒事的迪諾。
一瞬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嘲笑他。不知是迪諾的心理作用還是他太過敏感,那種密密麻麻的聲音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耳朵裡,尖刻地一道道在他腦中不斷來回播放,語調上的刺耳讓他瞬時覺得他的神經一下被扯得痛。
他痛苦地蹲下身子,用雙手使勁地捂住耳朵,想制止住住這種痛苦。但那些聲音還是穿過他耳朵,讓他的腦袋帶着一種極強的嗡嗡聲,那是種加速的眩暈感。
而那些或是諷刺或是冷漠的眼神,更是讓他覺得眼前的世界仿佛就是由那一張張臉孔構成的,而他們•••都在笑,沒錯,就是在笑。
冷酷的,輕快的,諷刺的,痛苦的,愉快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五官扭曲成一團,漩渦狀的看不出表情的臉。唯一凸顯出來的就是那些嘴,每一張帶着血色的嘴都帶着快咧到耳邊的誇張笑容,傳出各種各樣的笑聲。
那些笑聲不斷在迪諾耳邊響起,瞬間就把他扯到那些臉孔中。迪諾想掙紮,但他發現他掙脫不了,想呼救,但悲哀地發現,他沒有可以求助的人。
于是有些絕望的迪諾放任自己陷入了黑暗。
“迪諾,你怎麼了。”
教官那冷漠的聲音把陷入痛苦的迪諾拉回到了這個光彩的世界,雖然隻是沒有感情的一句問句,但還是打斷了迪諾的夢魇般的幻覺。
“沒事,我•••”清醒過來的迪諾,先是睜大眼睛迷茫地看了一下眼前的世界,仿佛才确定這是現實。他掙紮地站起來,我還好,這幾個字就在嘴邊,但看着周圍同學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禁止唔地說道:“我•••不舒服,要請假。”這是迪諾最為熟悉的台詞,所以他說的十分順暢,順暢得讓他都覺得可笑。
“嗯,那麼你去休息吧。”聽到迪諾的話,那位教官隻是點了個頭,就回過頭,對着那些站在旁邊的學生說道:“你們還要呆在這裡什麼時候,還不趕快去訓練場。”
“是。”學生們答應了一聲,就趕快走了。
留在原地愣神的迪諾,沒有聽到那遠處些傳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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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兩個剛才站在那裡看着迪諾摔下去,之後露出嘲諷笑容的的學生,他們站在迪諾的上方帶着睥睨的表情看着他。
“還以為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呢,沒想到最後還是請假了。”
“你到底讓迪諾看到了什麼呢,他的表情真的有趣。太傻了,呵呵。”
“哼,那個家夥果然是個廢柴,連最基本的幻術都看不透。”
“最基本?那麼他應該看到他最懼怕的事情了。”
“是啊。唉,如果不是我的水平還不夠,應該就可以透過他精神崩潰的同時看到他的幻覺了。”這個聲音帶着可惜的語調。
“是啊,如果知道就又可以整整那個廢柴了,哈哈。”
“這倒是真的,最近那個家夥挨打的時候不會再露出那種悲哀的表情了,折騰起來也沒意思。”
“話說,這次他的新搭檔這次還是不會管他嗎。那個新來的朝利和可是個絕對的強者,連學長們都治不住那個瘋子。”
“當然不會的,雖然是個瘋子,但那個朝利和應該會像所有強者那樣,對于迪諾這種廢柴會不屑一顧吧。就像迪諾第一任搭檔,那個現在刀劍科的組長的斯誇羅學長,他每回看到迪諾還不是像沒看到一樣嗎。”
“是啊,斯誇羅學長竟然會有迪諾這種搭檔,簡直就是恥辱啊。”
“嗯,就是這樣的,這種廢柴還是死掉吧,哈哈。”
“話說,你那個讓迪諾跌倒的兔子布偶是從哪裡來的啊。看不出你還有這種愛好,那種柔軟度,一看就是手工制作,而不是機器量産的。”
“誰有那種愛好了,我隻是随便從講台下撿到的。”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們班的某個人的,這興趣還是蠻有趣的。”
“是啊,不過,那個傻兔子和廢柴迪諾挺相配的,不是嗎。”
“的确是這樣啊,哈哈哈”
說完,兩個剛才用幻術整了迪諾一把的學生就大笑起來。
“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兩個學生身後的教官出口道,他看着眼前突然顯得畏畏縮縮的學生。用帶着冷意的表情說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還不快點走。再不走,你們是想把命留在這裡吧。”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瞟向了樓梯的拐角。
“知道了。”“是。”然後兩個學生就轉身跑掉了。
“阿和,他們已經走掉了。”教官把臉轉向那個拐角,看着已經從陰影裡走出來的阿和,他無奈地說道:“如果我剛才不開口,把迪諾拉出幻術,你就準備動殺手了吧。”
“怎麼會呢,我可是答應了九代目爺爺要手下留情的~”阿和目光深沉地看着那兩個學生遠去的背影,當聽到教官的話時,她轉過頭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最多隻是會整他們到半死吧,怎麼說照顧迪諾學長也是我的任務,不是嗎?”
“唉,你還是放棄你那個顫音和笑容吧,還是毒舌和面無表情适合你啊。”看着阿和的笑容,教官打了個寒顫,他搖了搖頭,“而且你放棄把迪諾當作你動手的借口吧。明眼的人都可以看出來,你隻是想報複他們在整迪諾的時候把你的兔子布偶拿過去丢在迪諾腳下,讓他滑倒吧。”
“哎呀,原來被你發現了呢,不愧是家光大叔手下的幹将呢。墨列堤教官,你真了不起。”阿和用贊賞似的目光看着墨列堤,她表現出好奇的表情,“墨列堤教官,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請不要用嘲諷的表情表示贊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老大,但你也不用連我也帶着敵意。畢竟在這裡,我隻是你們的教官。”墨列堤抽抽嘴角,認真地說道:“至于我怎麼發現的,那當然是因為你的殺氣是當你出現後,看到那個被迪諾踩得連棉花都露出來的布偶才産生的。”
“原來如此,我以為我控制殺氣已經控制得不錯了呢,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阿和一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你的确有進步,但•••”墨列堤看着阿和的眼睛,“你的殺意過于明顯的,那種冷酷暴烈的殺氣隻是露出一絲也足以被高手察覺了。”他最後嘀咕道:“真不知道明明你沒多大,也不是在戰争中長大的,怎麼會擁有這種仿佛在血裡長大洗不掉的味道。”
“看來,我還是需要鍛煉了。”沒有理會墨列堤教官的話,阿和看着本來坐在樓梯的台階上發愣的迪諾站起身來了,她揮揮手,“我要跟着迪諾學長了,再見,墨列堤教官。”
“是嗎,那你快去吧。”墨列堤也揮揮手,準備送走這個讓他頭痛極了的孩子。
“對了,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墨列堤教官。”準備走了的阿和,突然回過頭來,對着墨列堤開口。
“是什麼?”墨列堤看着阿和不善的表情,突然有不詳的預感,但還是硬着頭皮問了這句話。
“我說,如果•••”阿和看着墨列笑了,那是個漂亮的笑容,但墨列堤卻覺得帶着說不出的冷意,因為阿和深藍色的眼睛裡帶着絕對的冰冷,她輕輕地開口,“如果,剛才不是我的殺意讓你決定把針對迪諾學長的幻術打斷,那麼你就會讓他一直陷在幻覺裡吧。”她的語調輕柔歡快,但殺氣四溢。
唉,果然,這裡最大的問題兒童就是她了,墨列堤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迪諾比起她來說,真的隻是小意思啊。
武力強大,思維敏銳,而且性格難纏,實在是不好對付啊。
九代目,老大,你們真是給我找了個麻煩,墨列堤在心裡狠狠念叨着這次教官任務的派發人。
“那是當然。”墨列堤想了想,還是開口,他表情冷冷的,“迪諾那個孩子需要的成長,我們和九代目都是不能幹預的。”
“哎呀,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似乎不滿墨列堤的反應,阿和本來臉上帶着指責的表情沒有用上,她隻能無奈地一遍一遍念着“真是殘酷”“真是殘酷”就轉過身去,快步走向迪諾離開的方向。
“對了,阿和,你要記得手下留情。”墨列堤突然想到什麼一樣,大聲對着阿和喊道:“這次我就算了,不記錄下來,但下回就要把記錄給九代目看了啊。”
“知道了。”聽到九代目幾個字阿和腳下踉跄了一下,她趕快穩住身子,回過頭,看着有點幸災樂禍表情的墨列堤,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會的,而且教官自己也要注意時間。”之後就又轉身走了。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唉,今天的報告該怎麼寫呢,被留在那裡的墨列堤歎了口氣,“對了,阿和剛才說要我注意時間。”他不禁看了看手表,結果呆住了。
因為突然,他想起來了一件重要的事。
“哎呀,我忘記了我現在還在上課。”完了,這節課時間已經過的差不多了,就算去上了,還是要校長的罵的。學生上不上無所謂,但教官一定要到場,這就是校長大人那個嚴肅的老頭子的所謂師德啊。
又想到那因為多次遲到而被扣掉的工資,墨列堤不禁大叫起來。
“等等,阿和那家夥平常沒有那麼多話的啊,可是今天卻多的吓人,難道這才是阿和那家夥拖時間的真正原因。”
“果然,那小鬼太狡猾了啊。”墨列堤在心裡默默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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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諾順着請了假,反正那些課程他也不想上。但離開教學樓後,卻發現他那個号稱天才的搭檔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自己
“喔,那麼迪諾學長你隻要當我不再就好了。”跟在迪諾背後五米遠的正是低着頭做着自己事的阿和,感覺到迪諾停下了步子,她也停下了腳步。但還是沒有擡起頭,然後隻是随意地答了一句,就又把心思放在手上。
阿和手裡正拿着針線,她剛才就是一邊做着手工活一邊跟着迪諾的。阿和正在縫制一個兔子玩偶,雖然還沒完成,但已經看出了是個有着大耳朵的生物(?)。
“對于喜歡被忽視的迪諾學長來說,忽視其它人想必也可以簡單就做到的。”阿和用着柔和的語氣說着直接刺激迪諾痛處的話語。
“畢竟,學長你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是嗎?”阿和擡起頭,用她那張漂亮的臉孔,對迪諾露出個天真的笑容,她用緩慢的語調地說道:“這樣的你,其實是不用在意我的,因為你根本看不到我不是嗎。”
“••••••”迪諾一下覺得自己被哽住了。
你以為我想當你不在就可以當你不在,你以為你那強大的存在感是假的啊,簡直就是黑夜中的電燈泡啊。
而且就算我可以當作你不在,但你這麼大個人跟在我身後,旁邊的人也看的到啊。迪諾一瞬間在心裡捶着牆,他覺得他快被他這個搭檔氣的吐血了。
至于什麼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什麼的話,迪諾自動忽視了。
他其實明白,但他不想去想這個問題,也根本不想去面對,所以隻要像這樣下去就行了,反正•••也沒人在意我不是嗎。
我縮在自己的世界裡,也沒有關系。迪諾的心情不知為何低落下來,這個道理他覺得自己早就明白了。
世界既然拒絕我,那麼我就拒絕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