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璐輕腦子有那麼一瞬間沒轉過來,以為自己還在尼斯,可周圍吹來的冷風以及雨滴落下的滴答聲都在無時無刻地提醒着她,如今早已經不是熱烈的尼斯,而是冷意襲來的瑞士。
覃煜舟像個沒事人一樣,也沒打傘,就這麼一步一步地走近她,伸出手撫了撫她柔軟的發絲,一如從前那般。
“傻了?還是沒想到我真的能找到你?”男人調笑的語調在她的耳畔響起,讓她更摸不着頭腦。
但視線向右一撇,發現了雨滴垂落在沖鋒衣上劃過的痕迹,關璐輕還是本能地将手中的傘偏向了他,黑傘打下的陰影像是瞬間将兩人隔絕出一個單獨的世界。
遠處的日内瓦湖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老舊的濾鏡,湖面上大霧四起,顯得更加靜谧而神秘,就像此刻覃煜舟藍底的那抹藍,讓人看不透。
果凍般的湖面如今不在清澈,潔白的天鵝也在大雨之中扇動着漂亮的翅膀,湖對岸的小房子也被塗成了可愛的黃色,在陰暗的天色中格外亮眼。
而關璐輕仿佛屏蔽了周遭的一切聲音,隻聽見覃煜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能與你同行嗎?”
那一刻,關璐輕無法言說内心的觸動,以及本該拒絕但又舍不得的深深眷戀。
但直到和他一起找了家店坐下,關璐輕都還沒有回答他的請求,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覃煜舟将沖鋒衣脫下後抖了抖上面的水珠,确認關璐輕身上沒有任何濕漉漉的地方後,貼心地給她點了杯熱可可,還不忘自己的冰拿鐵。
男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左手腕上的表盤,示意她可以回神了,“這麼久了,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關璐輕終于回神,在咖啡店裡的層層暖氣下,她壓了壓内心翻滾的情緒,抿了口熱可可,小心翼翼地開口:“有點沒反應過來,但你怎麼知道我在瑞士的?”
大概是猜到她會這麼問,覃煜舟的指腹在杯口摩挲兩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于是模糊地開口:“直覺吧。”
關璐輕輕嗯一聲,像是有點沒理解他的意思,心想難道男人的第六感也這麼準?
“你離開那天我去酒店找過你,得知退房後我的第一反應并沒有驚訝,像是有心理準備一樣,就像那晚在摩納哥的山頂上問你有沒有想好下一個目的地,其實問出來的時候我做好了你不願意告訴我的準備。”覃煜舟緩緩開口,但眼神卻絲毫沒有任何躲閃,就這麼直直地對上她的目光。
“其實這很正常,沒有人會對隻認識一個星期的人給予毫不保留的信任,更何況對方還是位異性,所以我想與其失落倒不如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問題。”覃煜舟望着她因為暖氣而漸漸染紅的臉頰,嘴角不禁揚起。
就在關璐輕期待又好奇的目光中,覃煜舟的聲音随着店裡抒情而緩慢的音樂聲響起。
“我把找到你當作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走進你的機會,這樣一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覃煜舟的聲音很溫柔,與那天陰沉的日内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從你的角度出發,帶着點叛逆和自由的小心思,其實很快就能找到瑞士,尼斯周圍的城市你應該都沒什麼興趣,拉出地圖一看,喜歡風景的你,瑞士一定是最佳的目的地,同時也符合你目前叛逆的小情緒,因為現在的瑞士完全不是适合旅遊的季節,就比如現在,大雨打斷了你下一步的計劃。”
覃煜舟将自己的想法盡數說了出來,但關璐輕聽得卻瞪大了雙眼,滿臉震驚的表情。
“你是什麼神仙轉世嗎?”女孩的聲音裡難免驚訝。
“我就當你是誇我了。”覃煜舟停頓了一下,笑着搖搖頭,“看來我猜的八九不離十。”
關璐輕正捧着熱可可小口小口地喝着,但語氣有些傲嬌,盡管不想承認,但他确實精準地踩中了她的每一個小心思,“Zevon先生有點東西哦。”
覃煜舟看着她這些可愛的小表情,将杯中最後一點拿鐵喝完,并沒有着急催她給自己答複,反倒是關璐輕先按耐不住了,先開了口。
“那你再猜猜看,我離開日内瓦之後打算去哪裡。”關璐輕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臉期待着他的回答。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覃煜舟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真的沉思了一會,心底有了答案後,才緩緩啟唇回答她的問題,“采爾馬特嗎?”
因為他記得關璐輕也說過瑞士城市的無聊,想必她這次來應該是打算去周圍的小鎮看看,而距離日内瓦最近的首選肯定是采爾馬特。
“bingo,恭喜你。”關璐輕笑意盈盈地打了個響指,也學着剛才在雨中的那一幕,笑着向他發出邀請——
“那Zevon先生明天有興趣陪我去馬特洪峰看一場日出嗎?”
“榮幸之至。”
覃煜舟雖然沒有得到準确的答案,但他心裡明白,關璐輕在用這樣的方式回應他,也允許他走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