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澤龍彥剝離了“到燈塔去”後,弗吉尼亞身上的平衡被打破,時間的異能被剝離時不知為何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攻擊主人,而是回溯了時間。
不偏不倚地回溯到太宰治跟中原中也脫險?會是巧合嗎?
費奧多爾不相信。
真是叫人驚歎的能力,讓人興奮得指尖顫栗。
此外,這場戲看似隻有弗吉尼亞一個人參演,實際上,費奧多爾早就發現打從一開始,太宰治抽搐的指尖就是在傳遞訊息。
他破譯出的信息是:藍莓蛋糕、蒙布朗、草莓奶油
在沒有任何依據與認識的情況下,無法進一步推導其中的含義了,哪怕結合後面弗吉尼亞的行動反推,依然有對不上的地方。
這兩個人之間有自己的溝通方式……真有意思,非知情人無法破譯的加密訊息的加密訊息嗎。
從未在腦力活動碰過壁的費奧多爾不得不承認此行不虧。
太宰眼底的情緒已經收斂起來,他刻意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弗吉尼亞的腕部靜脈才松開手:“前輩好狠心,被割喉可是很痛的。”
弗吉尼亞看了眼自己被捏紅的手腕,冷哼一聲:“你們現在應該給我解釋為什麼會落到對方手裡。嗯?中也?”
剛走過來的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目光飄忽:“少啰嗦——還不是你說什麼要自己當誘餌!”
太宰輕飄飄地接道:“蛞蝓的腦袋可分辨不出真實和虛幻啊~敵人随随便便放點誘餌就上鈎了哦!”
“閉嘴!你不也是被騙過來了!”中也惱羞成怒,怒吼道。
“我可是為了防止你把這邊炸了惹火前輩才來的,你應該跪下感謝我啊。”太宰攤手。
“各寫5000字檢讨。”弗吉尼亞面無表情地宣布,在看見中也身上的傷時還是頓了頓,“你可以更信任我一點,中也。”
中原中也原本打算叫嚣的動作一頓,不自然地撇過頭去,小聲道:“就是信你才來的啊,笨蛋。”
“啊——前輩竟然說這麼惡心的話!”
***
三日後,森鷗外與面色難看的異能特務科人員會談一整個下午後,澀澤龍彥被他們帶走。
森鷗外看着手裡到手的信封,這裡面的東西,是他原本可能還要做一段時間的打算才能謀求來的東西。
——象征“合法化”的東西,也就是,異能營業許可證。
“既然不用擔心過于搶眼的事了,那這場戰争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吧。”弗吉尼亞蜷縮在沙發一角,“趕緊結束,我想回家睡覺。”
森鷗外心情顯然很好,于是他一邊說着這樣怠惰可不行哦,一邊默許了弗吉尼亞的意思。
很快,橫濱殘存的勢力發現港口黑手黨那群人像突然間瘋了一樣對剩下的組織進行掃蕩,強硬表态要麼退出角逐,要麼死。
經曆幾十天的戰争,又在弗吉尼亞跟森鷗外的拖拽下不斷内部消耗、還遭遇了澀澤龍彥的掠奪剿滅的組織們一方面震驚于港口黑手黨至今依舊深不見底的底蘊,一邊得不得憤恨卻無奈地老實下來,捏着鼻子認了這個結局。
誰也不想成為港口黑手黨那對兇殘搭檔下一個比拼覆滅速度的對象。
龍頭戰争第44天,戰争結束,港口黑手黨自此确立了其絕對的暗夜霸權地位。
所有人都為雙黑的恐怖戰力而被震懾,隻有極少數的港口黑手黨内部高層以及□□大樓裡緊鑼密鼓建造的新甜品站知道還有一個人在其中的貢獻比重被刻意地遮掩了。
當事人弗吉尼亞完全不在意這種虛名,她隻想在數不盡的報告追上她之前找個清淨地方摸魚睡覺。
橫濱港的黃昏将磚紅色倉庫塗抹成蜂蜜色澤。弗吉尼亞蜷在露天咖啡廳的遮陽傘下,面前擺着第三份提拉米蘇——這是戰後第四天,她終于找到機會溜出□□大樓偷閑。
玻璃杯壁的水珠滑落時,對面椅子突然被拉開。
“故意把戰功讓給别人,自己躲在這裡吃獨食?”江戶川亂步的偵探帽檐壓得很低,但玻璃鏡片後的綠眼睛亮得驚人,“名偵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港口黑手黨的殺手锏?比如最後一戰,你的異能引動環境變化了吧!”
弗吉尼亞的叉子停在半空。她注意到亂步今天沒戴往常的領結,取而代之的是枚銀制懷表。
“鋼的導熱系數在金屬中并不高,但依舊是是空氣的1730倍。”她突然說,“那個能賜予所觸碰物體高溫狀态的異能者的腦子難得配得上實力,差點讓我的損失又超出預支,這段時間托戰後清算的福我已經對算壞賬深惡痛絕。”
亂步噗嗤笑出聲,把菜單上所有甜點都勾了一遍:“所以你就用港口的起重機當導線,把整個戰場變成冷凍庫?真過分啊,害得軍警那幫人到現在還在寫《異常氣象分析報告》。”
服務生送來草莓芭菲時,弗吉尼亞發現頂端裝飾的薄荷葉被擺成了燈塔形狀。她擡眼看向亂步,後者正用吸管在冰淇淋裡挖隧道,假裝沒注意到她的視線。
“社長說該給你發張偵探社邀請函。”亂步突然含混不清地說,“不過那樣大概會被黑手黨的首領追殺吧。何況名偵探覺得——”他推過來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用蠟筆畫着戴禮帽的小人和蛋糕山,“比起拯救世界,你更适合當我的甜點同好會會員!”
“入會費是多少?”她終于挖走芭菲上的草莓。
“每周三塊限量版蒙布朗!”亂步舉起勺子像舉着勝利旗幟,“還有——”他壓低聲音,“你那個能力還是少用為好……你真的會死的。”
弗吉尼亞臉上依舊是無所謂的神情:“您不是知道嗎,我的想法。”
亂步頓住,然後眉頭皺起,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弗吉尼亞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遠處□□的巡邏隊正經過碼頭,而弗吉尼亞擺擺手,有服務員送上了店内限量供應的粗點心。
“诶。明明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為什麼——”江戶川亂步望着粗點心,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會難過的。會有很多人難過的。而且……”
弗吉尼亞将甜點送入口中:“利大于弊。”
江戶川亂步看了她許久:“你這次絕對算錯了。”
他像是忽然忘記了自己的糾結,開始對服務員端上來的點心大快朵頤。弗吉尼亞也沒有針對他說的“算錯”進行否定或追問。
夕陽沉入海平面時,兩人的影子在玻璃窗上交疊成一幅荒誕畫。畫裡沒有戰争,沒有異能,隻有一個偷懶的少女和全世界最聰明的偵探,在為草莓醬該配司康還是松餅吵得不可開交。
而五百米外的暗巷裡,某本《完全自殺手冊》正翻在“甜食過量”的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