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因為你其實很羨慕那群人吧?因為他們的感情不是計算後的産物。”
弗吉尼亞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裂痕,但很快恢複:“江戶川先生,太聰明的話通常活不長哦?”
江戶川亂步臉上的表情顯得滿不在乎,他把剩下的pocky倒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道:“才不會!社長會保護我的……你要不要也來偵探社?你可以做名偵探的天才助理!我們兩個聯手絕對天下無敵!”
弗吉尼亞輕笑一聲,站起身道别:“下次見面,我請您吃粗點心。”
亂步眼睛一亮:“要限量版的那家!”
在走入江戶川亂步的視角盲區後,弗吉尼亞在原地站了會兒。
完完全全地被看穿還真是讓人不太舒服,稍微有點理解太宰對她的憎惡了。連太宰都因為14歲先入為主的觀念沒有察覺到的事也被這個江戶川亂步一語道破了,明明隻是初見而已,還真是厲害。
本來她是想借他的手調查有關于中也背後那個異能實驗室的據點的,但因為這位名偵探實在是幹淨得讓她有些無措,姑且還是算了……何況要是不小心引起武裝偵探社的注意就有些麻煩了。
“前輩——”
就像是毒蛇的蛇信劃過,從什麼陰暗的角落纏繞過來的少年軟若無骨地湊近了。
“真過分,在垃圾場說了那樣的話之後就一直對人家不聞不問哦?對于蛞蝓倒是上心的很,為了那種無關緊要的人用了禁忌的能力什麼的……還真是偉大呢?”
太宰手裡捏着一卷醫療報告,臉上的笑虛僞至極。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感受她在陽光下不正常的低溫,聲音壓得極低:“你的異能每次使用都會反噬吧?為了那幾個本與你無關的犧牲品值得嗎?還是說,為了那條蛞蝓,你就願意做到這個地步?”
弗吉尼亞沒有掙脫,隻是微微偏頭看他。時間回溯的後遺症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但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慣常的、遊刃有餘的笑。
她輕聲歎息,忽然卸了力,整個人向前一傾,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太宰僵住了。
她的體溫低得異常,呼吸輕得仿佛随時會消散。他聞到她發間殘留的血腥味,混合着一旁玫瑰園甜膩的花香,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矛盾氣息。
“……弗吉尼亞?”他的聲音罕見地卡了一下。
“噓,别動。”她閉着眼,聲音懶洋洋的,“我累了。”
太宰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
他該推開她的。該用更刻薄的話刺穿她的僞裝,該冷笑說“你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嗎”——可他的身體像被什麼釘在原地,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
她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襯衫傳遞過來,冷得不似活人,卻讓他像被燙到一般僵在原地。他的手指還扣着她的手腕,卻突然失去了繼續施壓的力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最終隻是輕聲說,語氣裡的尖銳莫名褪了大半。
弗吉尼亞在他肩上輕笑了一聲。
“你現在是關心我。”她的語氣平穩到幾乎像陳述句,“——還是在關心你受挫的自尊心?”
——這句話像一把薄刃,精準地挑開了他所有僞裝的縫隙。
太宰的瞳孔微微收縮。
“……呵。”他短促地笑了一聲,聲音裡帶着某種狼狽的惱怒,“前輩真是擅長倒打一耙呢。”
弗吉尼亞沒回答,隻是靠着他、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她的重量很輕,仿佛一具空心的傀儡,随時會散架。
太宰的手指動了動,還是沒有推開她。
——真過分。
在他準備好一千句諷刺、一百種試探時,突然用最直白的方式刺穿他的防線。
他的手指僵在半空,最終緩緩落在她後頸。那裡有一道淡色的疤痕,是他在情緒極不穩定的情緒下對她出手留下的——她能躲,非要任由它存在的。
這樣的傷,大概不止一處。
太宰閉了閉眼:“反正你早就看穿了。”
“嗯,看穿了,就像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救他們。”她懶洋洋地應聲,“所以呢?你要阻止我嗎?”
太宰沉默了很久。
遠處傳來葬禮的鐘聲,中也的怒吼隐約可聞。
“前輩,在邀請我成為共犯嗎?”他輕輕地問。
弗吉尼亞直起身體,揉着眼睛将口袋裡的u盤抛給他:“你覺得呢?”
“可能有用的資料,包括黑手黨可調動的異能者信息,接下來兩天我可能有點忙,希望看見你們活着回來——啊,你也看見了,我現在可是虛弱的不行,恐怕是做不到救人了。”
“所以……”
别死了。
太宰靜默着看着她離開,他眼底的黑暗凝聚了又散開,循環往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