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亞沒有跟進去。
裡面坐着蘭堂,那位神秘又敏銳的亞空間能力持有者。
她的隐匿水平也就隻是一個在戰場上躲避敵人探知的特殊人員,對付一般人是夠了。而這位蘭堂如果如她所想,那可是法國諜報組織出身——是的,她很清楚這張臉原來的身份。
不是森鷗外的信息,而是她看到過他們的戰役,他、他的搭檔。
那時她還是作為“柯羅諾絲”在行動着,雖然她被改造成功的時候戰争已經結束所以沒有她的用武之地,但是對于明明是基于時間異能制造的“殼”竟然能在沒有那位知名的時間旅行異能者的幫助下自研成功,歐洲各個大國都是暗自心驚并且做出了相應措施的。
研究所的人怕她出事,給了她不少别國超越者名單跟已經掌握的相關資料,為的就是讓她有所心理準備以防不測。
其中,這對形影不離的法國諜報組織鎮店之寶就是最被重點關注的對象。
畢竟這兩個人1+1是大于2的,光是其中那個人工異能生命的魏爾倫,據說是一個人擡手之間就能讓一個艦隊連渣都不剩的存在。
那是真正的艦隊,配置了防異能者的高級材料護盾,在他面前跟小孩子的積木無異。與她當年整翻船的隻是運輸異能者的船隊可不一樣。
最後當然是沒有遇見過,但說實在,當時的她是認真腦測過的。蘭波的能力被到燈塔去克制。因為她這個能力的排斥力是概念性的,就算是亞空間也一樣要被彈開,在實戰中的話,他的能力根本攔不住她。
而魏爾倫就比較麻煩了,因為重力場會導緻空間扭曲,到燈塔去的防禦不一定能防他,攻擊方面他倆真放開打可能說句天塌地陷不為過,如果不是必要她不想那麼做。至于時間異能的攻擊性在于直接将人拖拽到過去或未來從而讓時間渦流直接把人攪碎或者從因果上抹除,但要是将他回溯成了特異點的模樣,到時候跟特異點打那真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搞不好會同歸于盡也說不定——就算是象征時間的特異點她也做不到回溯千年甚至千萬年去消除另一個特異點吧。
總而言之,沒有魏爾倫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本人的家夥就算真的是蘭波她倒也不怵,但沒必要,何況萬一魏爾倫像召喚獸一樣忽然天降了呢,現在的她可沒有當年的底氣,沒有時間異能回狀态的話她随便開個大都得餓得頭昏腦花。
她還想知道他或者他們到底想搞什麼呢。據說這位蘭堂已經在港口黑手黨混了很久,是老資格的人了。如果他是蘭波,潛伏在小小日本的小小組織裡是想做什麼?又是什麼引動了他的興趣呢?
索性就這麼一直在外面等着,直到吵吵鬧鬧的兩個少年走出來,跑去遊戲廳用遊戲機進行了電子格鬥。
弗吉尼亞在他們店對面的甜品店點了一份松餅,給織田作之助打電話。
她今天吃的甜食太多了,晚上要吃點辣的。
說起來森先生禁止這兩個少年鬥毆就真的沒有鬥毆,還真是叫人感到意外,還以為自己可以有機會突然出現然後給他們一人一腳的——稍微有點遺憾了。
沒過多久,大概率是“羊”的少年少女找上門來,中原中也原本的氣焰像是被掐住了後脖頸的貓一樣耷拉下來。他嘗試躲避,可惜太宰沒有放過他,白發的、粉發的兩個孩子發現了他的蹤影。
弗吉尼亞微微眯起眼,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中原中也,那個在戰場上如暴風般肆虐的重力使,此刻卻像一隻被羔羊團在中間的困獸,被“羊”的成員拉扯着、質問着。
“真是諷刺。”
她低聲自語。
明明擁有足以碾碎整個組織的力量,卻甘願被一群毫無威脅的孩子束縛。
明明可以輕易掙脫,卻選擇站在原地,任由他們用“責任”和“恩情”的鎖鍊将他禁锢。
“這就是你的‘愛’嗎,中原中也?”
她輕輕攪動着咖啡,糖塊早已融化,但杯中的液體依然苦澀。
——就像中也此刻的表情。
“明明可以輕易碾碎他們,卻選擇忍耐。”
“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卻選擇留下。”
“明明可以拒絕,卻選擇接受。”
多麼愚蠢。
多麼……令人羨慕。
弗吉尼亞的指尖微微一頓。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正以一種近乎嫉妒的心情注視着這一幕。
因為中也的“愛”是如此簡單、如此直白。
責任跟恩情,讓他壓制自己的本性、脾氣,這是他愛着的組織,所以他甘願将自己囿于其中。
而她呢?
她的“愛”早已随着家人的死亡而凝固,化作冰冷的墓碑,無法流動。
她生存的意義被解構,人生對她來說就像能一眼看穿的數學模型,無聊到隻能自己增加難度。
“呵,沒意思。”弗吉尼亞輕哼一聲,移開視線,用刀子割開眼前的松餅,深紅色的果醬夾心從裡面流淌出來,彙聚到盤底。
可她又忍不住看了過去。難得被中也拒絕的少年們留下對中也的提醒,或者說警告,在中也沉默的目送下離去。
——“愛”束縛住他,像溫柔的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即使已經爬滿荊棘,卻不願意割舍。
“弗吉尼亞,果然在啊~看夠戲了嗎?”
太宰治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輕笑一聲,按下耳麥。
“還行吧。”
“結論?”
“你比我想的還要幼稚,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天真。”
“欸~你也比我想象的還要刻薄啊。”
弗吉尼亞丢下餐叉站起身,最後瞥了一眼對面。
——中也仍然站在原地,身形看上去僵硬而孤獨。
“真是可悲。”
她低聲說道,卻不知是在評價中也,還是她自己。
然後,她轉身離去,沒入人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
這裡是因為主人的破産而荒廢的造船所。
想在人到達之後潛入進去有點難,但事先躲進去,隻在這個空曠的環境放置一些小小的、足以和這破敗環境融為一體的竊聽裝置,在太宰籌備的這個為整蠱中也而布置的所謂派對的裝飾遮掩下,就算是蘭波也不會太過懷疑。
——弗吉尼亞在被金色的空間囚禁在二樓有窗的一個小隔間被迫觀看三人和以異能形态出現的、或許能稱之為幽靈或者亡靈的先代出演的高燃戰鬥前是這麼想的。
真不愧是比她多活了這麼多年的隸屬于諜報組織的超越者,連太宰都沒發現異樣,他的異能就已經偷偷滲透上來将她給罩在裡面了。
雖說她也不是不能走出去啦,但可能是覺得亞空間可以隔斷信号,這位留着黑色長發的男人沒有毀掉竊聽器。
那可真是失算了,弗吉尼亞直接将這個空間設置為燈塔,而吸引的目标則是電子信号。
她就那麼盤腿坐着,像聽廣播一樣聽着太宰闡述作弄中也的思路,然後又在猝不及防之下拆穿蘭堂作案者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