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列自己有印象的，對照吳恒記錄本，最後查缺補漏。

吳恒漏不少。

比如三鋼高爐渣提取稀缺資源钛金屬，就記成：

樊廠長申請延長發言時間，被拒。

三鋼總工上台搶表現，将樊廠長趕下台。

跟風上一位，提出以新技術為籌碼争取新設備。

宋泠：用心了，但作用不大。

撕掉美紋紙，将草稿收進系統背包裡，确認最終交稿時間是明天中午十二點，宋泠選擇提前離開外貿局。

臨走時看眼聚精會神的吳恒，有心使壞。

“報紙能留這麼大版面給你？”

“？”

宋泠微微挑眉，笑着轉身離開。

“不是，你什麼意思！”

盯着宋泠背影消失在眼前，吳恒再低頭，腦子亂糟糟的。

看着剛剛定稿的畫，猶豫再三，狠狠心揉成團，從頭再來。

……

宋泠運氣好，出門便碰上公交。

轉了一次車在饴糖廠站下，拐進胡同，将行李丢家裡，單獨背着包找去廠裡。

昨天她有聽人提過一嘴，說各廠的技術人員準備去石鋼參觀。

石鋼最值得參觀的，就是外公成立的技術交流會。

廠裡人戲稱小研究所。

小研究所靠東北角，是最早的小倉庫改造。

宋泠靠近，看到門口散有不少人，交頭接耳讨論得熱火朝天。

“宋泠。”

宋泠聽見有人喊她，回頭看見明月精神奕奕地抱着文件走來，在她面前站定，矯揉造作地問，“你怎麼在這。”

溫柔婉轉的聲音聽得宋泠渾身刺撓，懷疑地目光不斷打量明月。

“你脖子被掐了？”

“！”

明月瞬間破功，大眼睛瞪着宋泠，十分不爽。

“你也是有毛病，對你好點還不樂意，咳咳，我現在工作期間，和在家可不一樣。”

“……”

宋泠就不愛和她聊天，擡腿要走，被明月拉住，“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問問問，問什麼問？”宋泠抽出胳膊，不耐煩道，“問你上班期間為什麼沒在廁所掃廁所，反而來我面前裝大頭蒜？這有什麼好問的。”

“你——”

“我什麼我，接下大姨夫工作卻換去掃廁所的大傻子難道不是你？”

明月氣急敗壞，“就知道你消息落後，掃廁所那工作我直接就賣掉了！”

“你還挺驕傲？”

“我……”

明月察覺被她牽着鼻子走，連忙停下争執。

“我不和你一般見識，好心告訴你，我和元嘯因為搶救廠資源有功，他調崗進保衛科，我被安排進工會，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

宋泠拍自己一巴掌。

讓你招惹她！

活該吃狗糧。

宋泠這會反倒不想走，被她勾起好奇心，“廠裡到底進了多少小偷？”

進度條隻告知她是明月解決的問題，具體情況卻沒描述。

明月問，“想知道？”

宋泠提高警惕，“愛說不說，我還要找外公。”

“哎！外公現在正忙，裡面好多領導，可沒時間見你。”明月假模假樣道，“看在都是親戚的份上，你等我把東西送完，回來和你說。”

“……”

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在這等着，不準跑！我還有事和你說，很重要。”明月一邊威脅，一邊小跑離開，再三強調，“不準跑聽見沒！”

“……”

宋泠的好奇心被消磨沒了。

你說不跑就不跑，誰知道你有事是真是假。

宋泠清楚記得自己的任務。

外公既然沒空，她四下打量一圈，視線最終鎖定在角落抽煙的樊廠長身上。

反正就補充個資料，找誰不是找。

她小跑上前。

樊廠長真側背着衆人，一手夾着卷煙，一手拉着面前小年輕不讓走。

嘴裡絮絮叨叨，“你别緊張，我又不咬人，别怕。”

小年輕想哭，“我還要幹活，收拾材料，師父一會兒看見我在外面又該罵我偷懶，真不是我不想繼續說。”

小年輕一臉為難，先樊廠長一步看見宋泠來，精神一振。

“樊廠長，有什麼你問她，我們廠長親外孫，知道得肯定比我多！”

“誰？”

樊廠長一回頭，看到不遠處的宋泠，“我記得你！答應送我畫的小同志。”

“你們聊，我先去忙！”小年輕趁機跑掉。

“等等……”

可惜樊廠長沒攔住，隻好掐掉卷煙，興緻勃勃地朝宋泠招手。

“來來來。”

“樊廠長。”

“我記得你姓宋，我喊你小宋同志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