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可能是最後一次回家了。
剛剛電話裡,沈傑興奮的音調壓都壓不住,他說,“爸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要有個哥哥了。”
雖然沒明說,“你是個冒牌貨,我找到我真兒子了。”這種話,但沈峥事先從方熙口中了解了大概。
沈峥打車回了海灣别墅。沈家東山再起,海灣别墅自然也重新回到沈傑手中了。
一個小時後,沈峥按響了别墅的門鈴。
他瞧着裡面的景物,恍如隔世,曾幾何時,這座他稱為家的地方竟換了副模樣,還把他拒之門外。
世道好輪轉,沈峥看着裡面走出的人,腦袋轟然空洞,“是你!”
陳清河打開大門迎沈峥進來。
“是我陳清河。”
往日疑問瞬間有了答案,為什麼那日陳清河會和自己一起被綁,為什麼他要說那些奇怪的話,為什麼綁架被解救之後陳清河不追究綁架者。
因為他是沈傑的兒子,那日他們估計就要相認了吧。綁架一事是方熙指使,應該是綁錯了人,不然陳清河說那麼多奇怪的話幹嘛?他想讓他明白他父母是愛他的所以給他取名叫沈峥?
可是,他有沒有想過,沈峥這個名字根本就不是取給他這個冒牌貨的,那些期許和願望都是給陳清河的。
真是可笑,沈峥沉默進門一言不發。
沈傑開心的招呼他的親兒子沒空寬慰沈峥的小脾氣。
在他眼裡,他未曾虧待過沈峥,所以沈傑堅信沈峥會歡迎陳清河的到來。
一場認親會,沈峥像個局外人,聽着陳清河與沈傑互相拉家常。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陳清河,細瞧兩人容貌,确實像一對父子,比沈峥像的多。
沈峥心中怨怼,既然兩人已經相認為什麼還要叫他來,把他當小醜嗎?
沈傑拉着陳清河兩人說來說去竟然說到了傍晚。沈峥被陳清河喊醒時,是有些懵的。
“你要回去還是要住下?”陳清河問。
沈峥回神,從沙發上起身。
沈傑挽留陳清河,“要不今日先住這兒,爸這裡房間多,不會住不下的。”
陳清河拒絕執意要離開。
沈峥看着沈傑開口,“我想住。”
沈傑佯裝沒聽到,他站在陳清河身邊念念叨叨,最後恍然而覺沈峥還在時,才開口,“峥兒回去要聽話些,楚家……”
沈峥聽到他又開始說那些話後頭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陳清河快速告别沈傑跟上,“你别介意,我有我的難處。”
沈峥不語。
“媽身體不好,妹妹還小,我需要錢。”陳清河解釋他認親的緣由。
沈峥冷笑,“你們都有難處,就我沒有。”
陳清河察覺到他話中的歧義後趕忙補充,“我不是這個意思,媽病的很重,前些日子查出是早期胃癌,我沒有辦法看着媽去死。”
“那我去死好了。”沈峥覺得好累,人人都跑來讓他體諒,誰能來體諒一下他呢。
太荒誕了,太荒誕了。
沈峥看着楚一舟遞來的項鍊心中掀起澎湃巨浪。
“這是我最喜歡的項鍊。”楚一舟拿起沈峥的手放到他手心裡。
接着沈峥還聽見,楚一舟說,項鍊上的吊墜刻的是一隻小狗,叫快快。因為它跑的很快,還因為有次他救了楚一舟一命。
狗的壽命有限,它死後,楚一舟難以走出悲傷,于是他便給快快做了一個項鍊,以此紀念它。
沈峥站在陸風盛行的海邊,風吹皺他的頭發。楚一舟說,昨日除夕沒看的煙花要今日春節看。
“哼,關我什麼事。”沈峥一改往日溫順,他攥着手中項鍊轉身跑近海面,用力一扔将手中項鍊扔到海裡。
深藍色的海面沉悶無邊,落進去一個項鍊毫不顯眼。
沈峥扔完之後回頭看楚一舟,楚一舟已經走到他身前。
他期待着楚一舟生氣,最好把他罵一頓,或者打他,這樣,他就可以滾蛋了。
“我才不是你的狗,你的狗已經死了。”沈峥出聲刺-激楚一舟。
“現在你最喜歡的項鍊也沒有了,它不會再回來了。”
風把他的聲音吹的破碎,但不妨礙每一個字都順利進到了楚一舟的耳朵裡。
楚一舟對他伸手,沈峥不接,後退幾步。
海浪帶着冰霜灌入沈峥的褲腳。
“丢了就丢了,你先回來。”楚一舟跟着向前幾步說。
“我不回去,我不要被你cao了,我們就到此為止,這個月的錢我會還給你的。”沈峥往後退。
他讨厭死楚一舟了,這個世界上的人他都讨厭,他們都欺負他,他們都看不起他。
“你再找個願意和你上-床的人吧,我就是個假貨,一點都不好玩。”沈峥轉身往海裡跑。
溫帶季風氣候的海面,風向多變,冬日北風卷着海水将他淹沒,刺骨的寒湧入身體。
日頭沉進海裡,藍調時刻徹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