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回了地上，連爬起來的欲望都沒有了。

初嘗失敗的陰影籠罩在她頭頂，像一片不斷落雨的黑雲。

眼前倏地出現了一隻手，掌心朝上，看上去柔軟又溫暖。

“起來吧。”

尤棠眉眼彎彎，順直的黑發垂落遮住兩頰，隻有發尾處藏着幾絲綠意。

于灼愣在原地，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半晌之後，她才重重握住了尤棠的手，微弱的暖意順着肌膚傳到她的掌心。

于灼利落起身，又恢複了以往日天日地的氣質，“行，是我輸了！”

“衛隊歡迎你的加入，尤棠！”

兩個女alpha的手緊緊相握，然後松開，于灼撿起丢在地上的外套，潇灑甩上身，“後天任務見！”

尤棠唇角上揚，局勢走向明朗如她所願——

她是來卧底的，又不是來樹敵的。

*

赢下對決的第二天。

尤棠在基地的生活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比如現在，她正走在去往虞舟辦公室的路上。

迎面走來兩個年輕omega，其中一個扯了扯同伴的衣袖，朝尤棠的方向努了努嘴。

同伴嬌羞一笑，沖尤棠甜甜打了個招呼。

不過也就止步于一個招呼——因為小虞先生的存在。

這樣的情況幾乎走幾步就會發生一次，甚至不乏beta、alpha。

這種體驗新奇且累——時刻回贈禮貌微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來太受歡迎也不都是好處，尤棠想。

走進虞舟的辦公室，他正背對着門口，修長的手指在仿古留聲機上滑動着。

複古的舞曲随之流淌，輕快優雅。

聽見腳步聲，虞舟側過身，很罕見的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尤副官變得受歡迎了。”

尤棠聽出了揶揄的味道，眯了眯眼，她一撸袖子，露出愈合了大半的傷口。

“凡事總要有點回報的嘛。”尤棠很坦率。

虞舟的目光在那些傷口處停留了片刻，不禁上移到了尤棠耳側，那道爪痕新鮮清晰。

他丢給尤棠一瓶膏狀物，“用這個，不會留疤。”

尤棠笑嘻嘻收進兜裡——Boss用的肯定是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接下讓我們進入正題。”虞舟走到尤棠面前，朝她伸出手，作邀請狀。

尤棠将手輕輕搭上，旋即随着虞舟的腳步被帶進了舞曲中。

“我們的目标是在開場舞會上接近斐伊。”虞舟引導着尤棠輕旋，“出席的貴族大多都夫妻或情侶，所以辛苦尤副官，僞裝一下omega。”

尤棠這才意識到自己跳的是O步。

難怪這麼複雜，她想，下一秒果然一腳踩中了虞舟。

虞舟蹙起眉，沒吭聲，尤棠便也裝作不知道，繼續硬着頭皮跳。

隻是兩個alpha相擁着跳舞，着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個在心裡默念“為了鴉渡。”

一個在心裡默念“為了卧底為了帝國為了莫上将為了alpha的尊嚴！”

第十六次踩中虞舟時，尤棠終于不好意思地開了口，“上将，要不……我們換一下？”

我做alpha，你做omega。

當然這話尤棠沒說出來，隻是用很真誠的目光看向虞舟。

沉默半晌，虞舟默許了。或許是真的被踩痛了吧。

尤棠扶着虞舟的腰，憑借着記憶複刻起他剛剛的步伐，最初的生澀過後，居然意外的流暢了起來。

兩人的配合愈發純熟，尤棠甚至可以分心欣賞起虞舟的舞姿。

雖然跳的是O步，但他動作流暢利落，沒有半分不和諧，相反簡直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上将，您跳得真好看。”尤棠最近毫不吝啬贊美，這是她在虞沐身上悟出的實用技能。

甜言蜜語總是動聽的，哪怕對象是傳說中面冷心硬的帝國叛徒。

虞舟輕咳一聲，“以前學過罷了。”

以前，指的應該是還在帝國的時候，尤棠暗自思忖，專門上前線上将還要學這些東西，難道是也是為了應付帝國宴會？

應付學也能學成這樣，該說他是天賦異禀呢，還是天賦異禀呢。

“呃——”

尤棠一出神，腳下章法就亂了，初學者總是這樣。隻不過她現在處于引導位，牽一發而動全身——虞舟也被迫亂了。

天旋地轉電光火石間，或許是為了平衡或許是為了避險，尤棠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麼轉變成現在這種姿勢的——

鼻尖貼着鼻尖，手結結實實地攬住虞舟因為姿勢而被迫下塌的腰，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皮膚的溫暖。

“……就到這裡吧，隻是舞會上做戲，夠用了。”

兩人尴尬的分開，虞舟将仿古留聲機關閉，沒了舞曲的辦公室一下顯得無趣平淡了許多。

“早點回去休息吧，淩晨就要出發，留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虞舟說。

明天就是帝國環遊之旅的啟航日，啟航地點在首都星，大批貴族會從那裡登上星船，尤棠和虞舟則需要混入其中，等時機成熟，再和潛伏星船周遭的衛隊裡應外合。

尤棠走出辦公室，不禁撚了撚手，alpha的腰也可以這樣柔韌易折嗎？

正思考着，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和稱呼。

“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