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室裡的空氣潮濕溫熱。
說不上好聞也說不上難聞。
虞舟帶着尤棠穿過一片肆意瘋長的蕨類植物,來到了一片空地。
那裡有幾個已經挖好的坑,虞舟熟稔地将一株垂花蘭連根栽進坑中,覆蓋泥土。
尤棠照葫蘆畫瓢,也種下一株。
兩人就這麼沉默着,你一株我一株地種了起來。
尤棠覺得今天的虞舟很不一樣,但她說不清具體不一樣在哪,似乎……更容易接近了?
“上将,我能問問您和阿沐之間……”尤棠試探。
虞舟的動作頓了一瞬,“他,怨我。”
有戲。尤棠繼續,“是有什麼誤會?”
“你問這些做什麼。”虞舟側頭看她。
果然沒那麼好套話,好在尤棠早就準備好了理由,“如果能解開阿沐的心結,我會很開心的。”
虞舟收回目光,手指輕輕撚着細嫩的花瓣,半晌沉默後,他說:“是我對不起他。”
“那是一場圍剿,帝國幾乎派出了首都星全部兵力,他們人太多了。”
“比我曾經殺過的蟲族大軍還要多,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是得承認寡不敵衆。”
“我沒能保護好阿沐,反倒是他……替我擋了一槍。”
虞舟的聲音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旋即恢複平靜。
他似乎是起了一些傾訴欲。
“其實我挺意外的,阿沐自從懂事後,就和我不是特别親近,我沒想到他會——”會替他擋下那緻命的一槍。
虞舟現在還能想起那幕,身後子彈飛旋破空而來,他正陷在纏鬥中難以分身,斜刺裡蓦地飛撲出一隻緬因大貓生生替他扛下了一槍。
與此同時,虞沐口吐鮮血。
從此之後,弟弟原本漂亮的精神體就瞎了一隻眼,受到反噬的身體也愈發差。
連帶着兄弟之間的相處也愈發僵硬變質。
尤棠恍然,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可說到底,也是虞舟背叛在先,帝國追捕在後,如果他乖乖做帝國上将萬人敬仰的啟明星,也就不會有之後種種了。
“阿沐一定是在意你的。”她心口不一,拍拍虞舟肩膀,“否則他一個身嬌體弱的omega,怎麼會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救你?”
虞舟明白這點,可有時弟弟的态度實在讓他心寒,仿佛兩人是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
盡管他自認為已經足夠冷酷到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但願吧。”虞舟将最後一隻垂花蘭種下,“其實阿沐對我如何不重要,隻要他未來能無災無病,安穩一生就好。”
尤棠有些意外,意外會從虞舟嘴裡聽到這麼有……人性的話。
殺了那麼多帝國戰士的人,對血脈相連的親人也還是保有最樸實的祝願麼。
看着一片從無到有的垂花蘭花海,尤棠想,人真複雜。
虞舟似乎也察覺到今天自己在女alpha面前說的過多了,他起身修剪了幾根花枝,便拔出腰間匕首,開始就近處理其他瘋長的植物。
尤棠覺得好像在看一場表演,哪怕對方穿着工裝系着圍裙也絲毫不影響美感,每個動作都是如此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老實了許久的精神體忍不住探了頭,蠢蠢欲動。
【果然是美好的□□~】
【好漂亮的線條好流暢的弧度,好想感受一下觸感唔】
【好痛好痛好痛——】
直到虞舟開始處理一顆被藤蔓纏繞的樹,匕首一劃,無數藤蔓簌簌斷落。
尤棠精神體幻痛。
一小時後,藤蔓被斬了大半,但依舊還有大片盤根錯節于樹上沒能處理幹淨,饒是體力強如虞舟,也出了一頭薄汗。
虞舟本就是濃郁的長相,此刻皮膚泛着的微微光澤感和将墜未墜的汗珠愈發襯得他深邃立體。
一擡頭,他蓦地和尤棠四目相對,少女alpha面帶笑意并沒有移開目光。
迎着那雙亮晶晶的綠眸,虞舟竟然有一絲不自在。
“上将,不要白費力氣啦。”尤棠說,“那棵樹已經死了,那些藤蔓很快會取代蠶食它的。”
“何以見得?”
“捆緊樹皮,阻斷養分,最後連根系都會萎縮潰爛。”尤棠指了指幾片已經枯黃網狀樹葉,“自然中很常見的絞殺現象,藤蔓的拿手好戲。”
虞舟有些意外,“尤副官還懂這些?”
尤棠一臉理所當然,:“精神體告訴我的。”
虞舟一愣,似乎有些想笑,重複了一遍,“精神體告訴你的?”
誰家好人精神體會說話?
何況還是植物系的。
虞舟勾着唇角擦了擦匕首上殘留的綠色汁液,問:“那藤蔓小姐現在又說什麼了?”
【好想體驗一下被那雙手緊緊握住的感覺】
【如果可以像絞住樹一樣絞住他就好了】
【那張冷冰冰的帥臉上會出現什麼表情,好好奇唔——】
尤棠已經習慣了自家精神體奇奇怪怪的想法,自動優化成能播的話:“它們說你的手好看。”
骨節分明,白皙修長,虎口指腹有薄薄一層繭,
确實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