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砸進黑洞的時候，托雷基亞并沒有反應過來

那雙幽深的眼睛一下子閃過了太多種情緒，像是絢爛的煙花那樣在黑洞洞的瞳仁裡炸開

跌落到他打開黑洞的廢棄星球上，他的眼睛裡還帶着訝異

因為在跌落的最後一刻，他看見那雙從來驕傲自大的眼睛第一次蓄滿淚水

哭泣，這個詞語放在塔莎身上似乎哪也搭不上邊

她是那麼自由，那麼驕傲，那麼随心所欲，若即若離的遊離在宇宙，仿佛世間沒有什麼東西能限制住她

哪怕是在他離開後，她依然自由地在那惡心的，膽敢對她有妄想的人之中流連，笑着去幹所有自己想幹的事

除了淚水

透明的，苦澀的液體鎖住了塔莎的所有情緒，這種難得一見的脆弱被托雷基亞看見，他應該興奮，去詠歎原來神明也并非堅韌不摧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不安爬上心尖，讓他幾乎也要落下淚來

世界上最自由的魚兒，應當無拘無束的遨遊

托雷基亞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深深的，用力的，把苦澀摁回胸腔

他想起了從前見過的每一個塔莎，閃耀的塔莎，自豪的塔莎，有時候臭屁一下的塔莎

唯獨那樣脆弱的神情沒有，也不該出現在她的臉上

托雷基亞縮回了手，回到宇宙中時就變回奧形态的他突然嗤笑一聲

“塔莎啊…”混沌的惡魔依舊癫狂，卻又小心翼翼的摻雜着難見的溫柔，“你屬于天空”

他愛的，也是屬于天空的她

太陽就該高高挂在天上，而不是被誰扯落下來

他會是擁護太陽的最忠實信徒

*

“咚咚”

木制的門被敲響

“請進”佐菲坐在位置上，頭也不擡的說道

沉重的腳步聲站定在辦公桌前，誰也沒有說話，隻剩下佐菲批閱文件的聲音

紙張被翻面，邊緣不小心擦着桌面移動了一段距離，發出尖銳的嘶鳴

沉穩的警備隊隊長終于是歎息一聲：“不準備說些什麼嗎？”

面前人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好似風雨欲來：“佐菲哥哥…你，革除了塔莎的警備隊工作？”

在辦公桌上伏案的佐菲未曾停下工作：“唔…怎麼了？”

“為什麼？！明明塔莎她從來都認真完成工作…！”泰羅有些不可置信，又努力壓抑自己過于激動的情緒

辦公桌上的他終于停下動作，擡起頭去看他

一白一黃的視線交彙

佐菲率先向他的弟弟投降：“我知道，泰羅”

“那為什麼…！”

“但是，你願意看見她為了完成任務傷害自己嗎？”

泰羅的話語一下子卡在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

“塔莎飛得很高，卻沒有人認真教她怎麼看沿路的景色”佐菲起身，走到窗台前伸出手，警備隊隊長的辦公室窗台上養着花花草草，一隻被花朵吸引的光蝶輕輕落在這位溫吞的兄長的手指上，“她經曆的還是太少了，所以會抓住曾經任何一次情感的改變，一次又一次去回憶，一次又一次傷害自己”

“記憶彌足珍貴，可遺忘同樣是生物本能，記住的太多并非什麼好事，那會成為她的折磨。越是珍視，就越是痛苦”

年輕的太陽，容易被以前的情感牽動，念舊的本能讓她的光芒也随之黯淡

念舊的人，終将會被時間懲罰

他隻能盡力讓塔莎多看看沿途的風景，直到徹底淡然的那一天，也許一切才會回到正軌

警備隊中實際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不給新人指派去地球的任務

感情豐富的人類往往更容易影響到号稱宇宙最強種族的他們，曾經的一位、也是如今奧特兄弟中的一員，賽文就因為人類差點把光之國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