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心得了準許,終于站起身,溫順地站在他身側,好似一件最平凡無趣的漂亮花瓶,雖沉默不語,但格外惹眼。
原因無他,她太漂亮了。
長相貌美,身姿豐腴,性子難得的溫順,比養的雀還要賞心悅目,又是個不愛生事的,正好對大人的脾氣。
從正堂回去後,徐可心對着銅鏡小心塗抹膏脂。
她的包裹裡沒什麼好東西,隻是幾件做工粗糙的舊衣和幾件舊首飾。
桌前這個藥脂也是在教坊司死去的一位姐姐留下的,那人想要逃跑,被抓回來後硬生生打死了。
她剩下的衣服首飾被人盡數拿走,當時小妹洗衣手指凍出病瘡,徐可心便拿走了那位姐姐留下的藥脂。
藥脂用沒了,小妹的手也好了。
隻留下盒壁上的薄薄一層,徐可心不舍得扔,留了下來,現在正好塗抹臉上的痕迹。
藥脂很快用盡,徐可心垂眸望着自己腫脹的手心,幾不可查歎了口氣。
她正想着去哪裡去尋傷藥時,身後傳來腳步聲,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鏡中,徐可心霎時起身,看向站在身後的男人,“大人。”
林遠舟走至軟榻前坐下,徐可心連忙上前,忍着手心的刺痛為他倒了一杯茶。
手指顫抖不停,連帶着茶水也搖搖晃晃的,險些濺在外面。
男人端起茶杯,自從進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好似隻是閑來無事到她這裡解悶,沒有同她閑聊的意思。
徐可心侍奉地站在一旁,片刻後,男人放下茶杯,眼也不擡地提起方才的事情,問她可受了委屈。
眼下四下無人,隻有他們二人,她大可以向大人告狀,說夫人故意為難。
可……
如今她初到府中,又隻是個妾室,先不說以後還要在夫人眼皮子底下讨日子,不能惹夫人不快,單憑她人微言輕,大人也不會為了她責怪夫人。
思及此,徐可心微微搖頭,“妾身沒有受委屈。”
她自然明白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可那是對喜歡的人來講,如今她隻是個妾,入府前還是最卑微不過的官妓。
林遠舟無聲看了她片刻,才牽起她的手,獎勵似的将她攬在懷裡,撫着她被打的側臉,告訴她說,夫人是林府的女主人,讓她不可惹夫人不快。
“可心可明白?”他問。
徐可心依偎在他懷裡,溫順地用臉頰蹭他的手心,格外乖巧道,“妾身明白。”
好似滿意她的回答,林遠舟走後,命人送來了傷藥和衣服,又命人為她量體裁衣,做了幾件衣裙。
在教坊司呆的久了,徐可心都快忘記自己上次做衣服是在什麼時候。
一巴掌打在臉上,卻得了新衣,徐可心撫着自己的側臉,不知應該先哭還是應該先笑。
她本想着自己如今破了相,大人晚上不會前來,誰成想快入夜時,院内的丫鬟快步跑了進來,說大人來了。
徐可心穿着舊衣,正對着鏡子擦拭藥脂,聞言方要用脂粉遮掩臉上的紅痕,腳步聲已然在身後傳來。
她慌亂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不管不顧環住男人的腰,直接撲進他懷裡。
少時她學了很多貴女應懂的禮儀,不過早就在教坊司朝朝暮暮地磋磨中,忘得一幹二淨。
如今隻知曉,隻有讨得眼前這人的喜歡,才能在府中立足,不會被他趕走。
她已經沒有家了,她需要一個家。
寄居也好,被人輕視也罷,隻要能留在府中就好。
思及此,徐可心撫上他的側臉,讨好地吻上他的唇。
“大人。”她輕聲喊道。
男人眉眼疲倦,沒有同她多言的意思,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壓在床上。
相比較她的青澀,男人的動作輕車熟駕,透着欲望被滿足的倦怠勁,看起來漫不經心。
她的出路就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小妹還在教坊司,隻要讨好他,大人會幫她救回小妹。
徐可心這般想着,想要吻上男人的唇,男人身形一頓,先察覺她的動作,微微蹙眉壓着她的脖頸将她按回床上。
鉗在徐可心脖頸上的手指格外用力,好似要掐斷她的脖頸。
呼吸一點點被禁锢,徐可心覆上男人的手腕,掙紮着求他松手。
臨到昏厥時,男人才終于松開手。
徐可心得了喘息的機會,撫着心口大口呼吸,大人介懷她的官妓身份。
思及此,徐可心讨好地握住男人的手腕,親吻他的手指,像隻貓似的不斷獻媚。
男人無聲審視她,眸色冷清。
見他半晌未開口,面色也沒有改變,徐可心正想是不是大人不喜歡她時,頭皮刺痛,她被抓着頭發拽到地上。
她本意是想讨好男人,可後半夜,她卻因這句話付出了代價,整整一夜被壓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個遍。
她直覺自己的身子快要散架了。
連續幾夜,整個院中時常傳來她難言的喊叫聲。
全府上下都知曉,新來的五姨娘手段高明,精通伺候男人的本事,備受大人寵愛。
旁人都嫌她官妓出身,徐可心不想辯駁什麼,她隻想留在府中,救回自己的小妹,蜷縮在一隅好好活着。
白日請安。
徐可心穿着下人送給她的衣服,命丫鬟梳了一個素淨老氣的發髻,隻插了一根木簪子前去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