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彌小時候最害怕的是一種拟人娃娃。
那樣的娃娃往往帶着漂亮的五官和精緻的妝容,穿着華麗的裙子,像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公主。
将娃娃立起來,娃娃就會睜開眼。将娃娃放平,娃娃就會閉上眼睛。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人類。
即使知道不過是簡單的機械原理,可是天宮彌卻總是下意識地去看娃娃的眼睛,總覺着下一秒娃娃會自動睜開眼睛,惡鬼就會從那雙漂亮但空洞的眸子中鑽出來吃掉自己的心髒。
而此刻天宮彌久違地感覺到了這種恐懼,光照透了厚厚的鏡片,讓天宮彌得以窺見雨宮流花的眼神--
空洞的,像是被抽幹的湖水,仿佛隻要将她放平,就會閉上眼睛,而天宮彌卻詭異地覺得雨宮不會有放松下來的時刻。
當你不再注視她時,她會用尖銳的手指刺穿你的咽喉。
天宮彌移開視線,盡量控制自己不再胡思亂想。雨宮流花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又向她介紹了洗浴間以及販賣機的位置。
天宮彌的視線落在垂落在她腰間的紅線上,鮮豔的顔色與她整個人格格不入,像是一根血管。
*
約摸着大概到了與五條悟約定好的時間,天宮彌翻身下了床。
月光透過紗簾鋪下一層朦胧的白色,天宮彌迅速套上外套,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決定幹脆翻窗下樓。
天宮彌正低着頭系鞋帶,面前的月光被黑暗一點點遮擋,她手上的動作沒停,實則一直注意着動靜。
對天宮彌來說,咒靈根本不可怕。反而是靈異事件,什麼貞子啊、白衣女鬼等等,才是真正讓她掉san值的東西。
下次無論如何也要和李之學一下畫符才行,否則面對這種恐怖時刻她隻能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随後她聽到了窗戶被拉開的聲音,冷風吹過她的外露的脖頸引起一陣本能的瑟縮。
至少可以肯定是人類。天宮彌稍稍安下心來,幾乎是聽到那人落地的一瞬間,天宮彌迅速甩出早就握在手裡的拖鞋。
拖鞋快準狠地擊中了那人。「翻窗人」在黑夜中傳出一聲悶哼。
額,隻不過她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悟...?”
五條悟垂頭捂住了被打中的額頭,白色發絲在月光下更為明顯,他語氣有點委屈,“這絕對是家暴吧?明明知道是我卻還是打過來了?”
見來人是他,天宮彌徹底冷靜下來。後知後覺自己太過緊張--明明和五條悟約定好了在宿舍樓下彙合,怎麼會猜不到來人是他。
“對不起嘛,我又不像悟又那麼厲害的術式。”天宮彌不好意思地挪到五條悟身邊,擡手揉了揉他的額頭,“再說悟怎麼不開無下限?”
“超沒良心啊?不是天宮同學說什麼「在我身邊也要開這種隔絕世人的術式真的覺得很傷心啊,悟要做這麼冷淡的人嗎」嗎?”
聽到天宮同學這樣刻意冷淡的稱呼,天宮彌哪裡不懂五條悟還暗(明)戳(晃)戳(晃)地生着悶氣。
“好啦好啦!是我的錯嘛,下次一定在悟靠近之前就聞到氣味!”
“裝小狗也絕對不能被原諒呢,天宮同學。”
雖是這麼說,但是五條悟仍舊稍稍彎下腰配合着天宮彌揉額頭的動作,估計剛剛也是故意沒開無下限準備苦肉計。
雖然很天宮彌确實很受用就是了。
五條悟看起來像是那種很傲嬌的貓,這樣想來天宮彌不免得憐愛起來,像是哄小孩似的朝着五條悟的「傷口」吹氣。
“痛痛飛,痛痛飛。好啦,現在好點了沒?”
“沒有,還是很痛。”
天宮彌有些疑惑,剛想去拿手電筒檢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她用力過猛打破了,五條悟就握住了她準備放下的手,“不揉了嗎?我剛剛回答的是好痛。”
“我知道,我看看有沒有出血。”
天宮彌想抽回手,卻被人緊緊握在手心裡。她擡眼看五條悟,他正别着臉一副有點糾結的模樣。
“怎麼了?”
“哎呀,煩死了。”
五條悟似乎是忍無可忍,小聲抱怨道,随後将天宮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天宮彌一頓,現在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但是這種好機會失不再來,她故作地咳了咳,偷偷地将手心貼緊了些。
不管了!
強有力的心跳在月色中格外清晰,貪圖美色的天宮彌也沒忘了正事,語氣明顯愉悅起來。
“到底怎麼啦?”
“這裡也超級痛啊!彌聽不到嗎,它正大聲喊着「天宮彌是世界上最不關心男朋友的人」诶。”
天宮彌忍着笑意,看在這人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求和的份上,到底是配合着揉了揉心髒的位置。
“是嗎?哪裡有呢?”
“誰叫彌說那麼過分的話…和五條悟大人戀愛必須遵循二十四小時原則才行--吃飯睡覺打遊戲做任務統統不能分開。”
“那要做挂件的程度才行了吧?”
“彌有那樣的魔法嗎。”
“當然沒有啦。不過悟誠信許願的話說不定呢。”
确認他沒再有壞心情,天宮彌順手推開靠過來撒嬌的五條悟,轉身先一步跳下宿舍樓,五條悟緊随其後,插着口袋抱怨天宮彌總是先走一步。
“對悟來說超過我也很簡單的吧?”天宮彌随意回答道。她借着月光打開校園地圖,決定排查一下有沒有咒靈的氣息,“兵分兩路?”
“不是剛說了絕對不能分開嗎?”
“任務要緊嘛!”天宮彌又補充了一句,“要不然做打賭遊戲怎麼樣?”
五條悟活動着身體,即使現在正是睡覺的時間也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隻能說不愧是熬夜常客。
“後找到線索的人要請客限定慕斯!”
随後用着尾音也趕不上的速度消失在了天宮彌的視線裡,拿着地圖的天宮彌愣在原地。
結果還是像小孩子嘛,何況,她還沒有劃分範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