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裹挾着深秋的寒意,掠過空曠的街道,帶走了夏日的最後一絲餘溫。
“小鐘,回去早點休息,今晚的事别放在心上。”
“客氣了秦總。您也早點休息。”
這場鬧劇結束以後,秦沨為鐘心叫了車,并目送她遠去。而伫立在一旁的時雨,始終沒有等到秦沨為她叫車,或是邀請她上車的示意。
她當時被悠然緊急call過去,出門匆忙,隻披了一件薄外套,此刻秋風一吹,整個人不禁有些瑟瑟。
“秦沨哥......”時雨雙手抱臂,瑟縮着朝他的背影喊了一聲,似乎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勇氣,因此在秦沨轉過頭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眸,避開了他的目光。
“看我幹什麼?”秦沨的語氣帶着一絲漠然,他擡了擡下巴:“你不打算回去嗎?”
時雨見他始終沒有邀請自己上車的意思,霎時有些猶豫。自從得知自己小時候的劣行,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秦沨,行事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
“你又不住宿舍。這裡離你的公寓也就一公裡不到吧,這麼近,還用打車嗎?”
秦沨見她依然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裸露的一截細藕般的胳膊戰栗地發着抖,如同一隻被主人驅逐而無家可歸的貓咪,不由一哂:“難不成還要等我送你回去?”
他斯裡慢條道:“不好意思,為了你的事鬧了大半宿,我也很困,我要回去了。”
話音剛落,秦沨便徑自上車,發動了引擎,果真慢慢駛離街道,消失在夜色深處。
時雨腦袋昏昏沉沉,不知是打擊過重,還是缺乏睡眠。過了片刻,她挪動腳步,依稀地辨認着回家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感覺到背後有車燈的光線漸漸靠近,随後是幾聲重重的汽車喇叭,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突兀。
直到那刺眼的車燈直射而來,停到她面前,時雨才反應過來。
秦沨不知何時掉轉車頭,臉色頗為陰沉地命令道:“上車。”
他正要繼續駕車前行,時雨在後座細若蚊蠅的聲音突然響起:“不好意思,我不回公寓了,可能得麻煩你送我家一趟......”
秦沨的手指在方向盤上微微停頓,商宅距離這裡大概有二十多公裡,若非腦子抽風,他實在難以理解商時雨為何非要在此刻堅持回去。他神色不善地打量着她,卻見時雨突然鼻子一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立刻驚慌地捂住了嘴,像是做了什麼丢臉的事,雙頰染上了一抹生動的玫瑰紅:“我出門的時候忘了帶包,所以沒帶鑰匙......”
秦沨冷冷地哼了一聲,語氣中帶着明顯的嘲諷:“你幹脆把腦子一起忘了。”
他正要調整導航,突然皺起了眉頭,冷冷地問:“你沒帶公寓的鑰匙,那家裡的鑰匙呢?你帶了嗎?”
“......”
時雨一時語塞,她本想解釋現在家裡有陳阿姨在,帶不帶鑰匙都無所謂。但一想到自己剛剛誤會了她偷東西,登時有些讪讪。
秦沨不知其中的内情,忍不住罵了一句:“麻煩精。”
随後調轉車頭,朝着不知名的方向駛去。
*
跑車平穩地駛上了高速公路,車窗外的景色如同快速倒帶的電影,模糊而連續,讓人目不暇接。
時雨緊抱着後排的星黛露,感受着它柔軟的觸感,不自覺地合上了眼睛。
就在秦沨以為她要就此睡過去的時候,微弱的聲音再度響起:“秦沨哥,你什麼時候跟鐘心那麼熟的?”
她親眼看到秦沨送鐘心上學、送她去醫院。如果這些還能勉強算作老闆對員工的關懷,那今晚的事,顯然超出了普通員工的範疇。
細細想來,其實秦沨和鐘心好像一直比一般人更為熟絡,就連媽媽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科研成果這件事上,他們兩個似乎也早有默契。
回憶起剛才在警察局的一幕,時雨心中仍舊感到一股沉沉的愧疚,出于某種自我保護,她的大腦本能地啟動了暫時遺忘機制,否則即刻就會被巨大的愧疚和羞恥徹底淹沒。
時雨試探地猜測:“是一年前嗎?”鐘心剛進課題組的時候?
“還是兩年前......”
“比你想的更早。”秦沨淡淡地回答。
時雨睜圓了眼,表情仍處于怔忪之中,但那雙亮晶晶的黑眸蓦然蓄滿了淚水,如同恍然大悟一般:“所以,你一直拒絕我,是因為她......”
她想到了某個可能性,隻覺得心髒一陣抽痛,仿佛連血液都在瞬間凝固:“所以‘智心’的‘心’,是取自于‘鐘心’......”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聽到自己公司名字含義被曲解,秦沨實在忍無可忍,索性把話挑明:“我認識鐘心,其實是因為你。雖然你已經不記得了。”
時雨晶瑩的淚水還沾在眼眸上,這回徹底愣住了:“因為,我?”
秦沨的聲音有些無奈:“因為一個笨蛋,從而認識一個天才,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你。”
“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二有一次在編程競賽獲了獎,結果被你媽教訓了一頓。”
随着秦沨的描述,時雨的記憶遽然拉回到從前。
高二的時候,在秦沨的輔導下,她的成績有了顯著提升,也有機會參加學校的各類競賽。
她本身對編程一竅不通,但前不久才被秦沨拒絕,出于一種奇怪的自尊,她做了一件蠢事——在某個二手交易平台花重金找“槍手”購買了一份編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