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食鋪子一般有流動的還有租上店面的,桃兒的養父母曾經是冷镖師的鄰居,不是富貴人家出身,一路再流落到京城想必盤纏也沒剩多少。
京城的地租寸土寸金,他們一家人大概率是做流動攤食。平日裡做些早食,再接着還能去幹些零工,一家人賺的錢租上一間屋子,緊緊湊湊得住在一起。
早食需要最多的地方是碼頭。
容從清思路一開,直接調轉方向,朝着力工最多的碼頭走去。
晨曦初升,碼頭處已經傳來陣陣喧嚣聲。
船工們上身都打着赤裸,踩在水裡将纜繩繃在桅杆上。
一艘船剛停下,接着就圍上去一群力工搶着要給船上的老闆卸貨。
岸邊的茶樓裡已經開了門,店裡裝着包子的蒸籠摞得老高。
遠處傳來力工、船夫陣陣的号子聲。
容從清要了一籠包子,坐下倒了一碟沾水,朝掌櫃的打聽着消息。
“掌櫃的,這京城裡,賣早食的人家可多?”
那掌櫃的脖子上挂着白色汗布,滿頭大汗得看着她:“不多!不多!這早食都是看着容易,一般人呀吃不了這個苦頭!你看這街上的店,有那個能起這麼早的,就我一家才在這裡賣!”
容從清咬了一小口包子,餡料的香味撲面而來。
“是呢,一早起來就要包這樣多,确實辛苦。”
掌櫃的擦了擦汗,像好不容易找到人抱怨般:“包算什麼!麻煩的是準備餡料,你看看這麼多菜,要備菜要洗要切要調味!要不是為了供我家兒子讀書,我早就不幹了!”
“哦?掌櫃的兒子可有功名?”
掌櫃的驕傲道:“現在已經是秀才了!來,姑娘,送你一碟鹹菜。”
“小二!來兩個素包!”
“老王!來三個素包,一碗湯!”
過了一會,人漸漸多了起來,将包子鋪圍住。
容從清看到遠處有一對挑着扁擔的夫妻正在碼頭邊賣起熱豆腐。
那婦人穿着藍布衣,臉上長着細紋,鬓角也有些斑白,一旁的男人掀開木桶蓋,裡面熱氣騰騰的濃煙冒出,浮出白嫩的豆腐塊。
“姑娘,來一碗熱豆腐嗎?”
婦人見有人走過去,熱情的招攬着生意。
容從清笑道:“來一碗。”
婦人的手上十分粗糙,她拿起一旁的木勺沿着木桶邊舀起一碗熱豆腐,最後抵過容從清所在的木桌前。
她熱情道:“姑娘!怎麼一大早的自己來碼頭了?這裡進進出出的人雜亂的很,不安全,快些吃點東西就回去吧。”
“我是來找人的。”
一旁的男人也湊過來:“找誰?這碼頭上的人,我都認識!”
“我來找個朋友,她是安南人,打小被一對夫妻收養帶到京城賣早食。”
那夫妻倆臉色一變,左右四處看了看,急忙低聲對她道:“姑娘,這事你不能參與,快些走吧。”
容從清臉色一變:“我是來救戚然的。”
“姑娘,今日就當我們沒見過,此事你在碼頭切勿再提了。”
那對夫妻态度一轉,也顧不上做生意,急忙收了剛弄好的攤位。
男人像瘟神一樣,大聲道:“你這姑娘,看着穿的好是位小姐,可為難我們做什麼?我們這裡的豆腐都是自己做的,你就是把我的攤位砸了我也做不出皇宮裡的豆腐!”
容從清見二人匆忙逃走并沒放棄,快走了幾步跟在他們身後。
天将将亮起來,霧蒙蒙的。
他們扛着扁擔走的并不快,時不時回頭還看着容從清的有沒有跟來。
她跟着兩人越走越深,心中開始遲疑起來。
他們為什麼聽到戚然的名字,竟會如此害怕?态度立馬轉變不說,連豆腐都不賣了也要走。
難道以為她是追來滅口的人?
但她可以斷定的是,他們可能就是戚然的養父母。
猶豫的瞬間,那對賣豆腐的夫妻卻早已消失在巷子裡。
忽然,她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後頸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感。
不好,被下了毒。
她急忙從懷中找到随身備好的流雲散,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那女人搶過去扔到一旁。
她還沒來得及轉身看身後的人,粗糙的麻袋就已經蒙住她的臉。
掙紮間,她頭上的發簪被摔落在地上,卻被身後的女人撿在手中來回把玩。
那女人身材魁梧,并不像京城人的模樣,雙手沾滿了面粉的白漬,輕易用兩隻手鉗住了容從清的手臂。
女人打開一旁的木門,将容從清拖拽進了院子裡,隻留下地上淡淡的拖拽痕迹。
她四處張望下,見四下無人,将木門緊緊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