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京城南方的軍營裡,正燈火通明。
衆人身穿铠甲,手中舉着火把将中間糧倉團團圍住。
周時彥身穿绯色圓領大袖官服,腰間佩戴着銀魚袋,頭戴硬翅展腳帽冠。
他中氣十足道:“給我扒!”
官兵們紛紛沖向前,将糧倉裡儲存的糧食紛紛抛開鏟倒一旁,一群人挖了好一陣才見底。
“大人,下面有入口。”
周時彥騎在馬上,臉色驟變,他鷹眼一樣撇過一旁神情緊張的周長刃。
這虎嘯營是二叔親管的地界,出了這檔子事,他想必也難逃幹系。
“第一個找到軍械者,重重有賞!”
周時彥一聲令下,衆人接二連三的超地道入口下去,都渴望抓住這個建功的機會。
他勒緊缰繩,将馬兒朝着二叔的方向,緩緩走去。
“周大人,此事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周長刃連忙着急回道:“彥兒,你聽二叔說,我不知道這走私的軍械怎麼會到了虎嘯營,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做出這種事情。走私軍械是要全家掉腦袋的事兒,我如今在公主的照拂下不缺吃也不缺喝,凜然也在宮中當值,我屬實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風險。”
周時彥看着從小對自己疼愛有佳的二叔,心中百味交織。
他眼前浮現起容從清向周府的獻畫。
表面是複原那晚救人的場景,可她卻在畫紙中封了夾層。
虎嘯營是聖上親軍,無論身穿的衣服還是營地的旗幟都與普通營地不同。
那夾層的畫上,是虎嘯營的士兵正在搬運糧袋。
他們神情警惕,四處張望着環顧四周,平日裡一人能擡動的糧袋卻要幾個人一齊擡。
在不遠處的糧倉附近,還有軍官與商人密談着什麼。
她特意在畫上用紅筆圈出了糧倉的位置,在糧囤底部還露出木箱的暗角。
“二叔不必與我同說,自有大理寺來為查明真相。”
他騎在戰馬上,目光掃過正在被押送出來的軍械,用低沉的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道:“将虎嘯營就此查封,所有将領押送大理寺進行審問。”
話落瞬間,那馬兒身上紮進了一枚暗箭,它忽然昂首嘶鳴,在原地打轉。
周時彥用力扭轉身體穩住馬兒,他攥緊缰繩手上青筋爆起,擡眸時隻見二叔從斜側拍撲來。
“當心!”
周長刃的喊聲混着弓弦的嗡鳴聲飛嘯而來,他用手中的劍刃打掉了第一枚暗弓。
第二支暗弓卻從另一個方向,朝着周時彥的心髒破空而來。
“保護大人!”
周長刃猛然起身,張開雙臂朝着周時彥的方向擋去,一下被刺穿了肩胛骨,随即踉跄半步,嘴中噴出鮮血。
周時彥的身邊被衆人團團圍住,他不願在衆人面前暴露武功,幹脆直接摔下馬去,飛快得跑到周長刃身邊。
“二叔!”
周長刃嘴中淌着血,卻勾出笑容,安撫道:“你沒事就好。”
說罷,便昏迷了過去。
這一夜的動靜,鬧的人盡皆知,附近軍營裡人人惶恐不安。
好在那暗弓裡沒有沾上毒,周長刃隻需卧床修養即可恢複如初,隻是肩上要落下舊傷。
周時彥盤點了這批被追回的軍械,總計價值上萬兩白銀。他冷眼得看着眼前的清單,怒斥道:“荒謬至極!”
雙羽站在一旁寬慰道:“大人,這批軍械足夠彌補一部分備戰的虧空了,況且經過昨夜虎嘯營的夜查,兵部已經在周邊都派了人繼續搜查,順藤摸瓜得找出不少軍械,最近也不敢有人頂風作案,在用空飛印套取軍械走私了。”
雙羽補道:“不過天子腳下,聖上親軍卻出了這樣私藏走私軍械的大罪,這背後之人到底是多大的能量和膽識,恐怕心中還藏有謀逆之心。”
周時彥沉默不語。
他腦海裡都是那夜在虎嘯營的場景。
他故意連夜徹底,又封鎖了所有消息,可不過一夜,此事已經傳遍大小營地。
軍械走私案是聖上親自交給他暗中調查的密令,如今他卻已暴露在明處。
如今不管容家那姑娘是好是壞,背景如何,他都别無選擇。
周時彥歎了歎氣:“你去趟容家用我的名義遞個帖子,邀她去悅春樓。”
悅春樓是京城頂尖的酒樓,許多達官貴人宴請都會到來此地。
等周時彥到的時候,裡面正值人多的時間。
他徑直上了二樓坐到靠窗的位置上,将街上的動靜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