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晉商富商人家,現在每天扣着銅闆花錢,不僅做着丫鬟的活兒,還要為小姑子操碎心。
“少夫人,真是辛苦了。”
丫鬟青竹為趙淺畫按摩着肩膀,力道不深不淺,正好減輕着她身上的乏力感。
趙淺畫閉着雙目,聞着上好的安息香,輕悠悠道:“你這些日子,拿着少爺給清清的畫像,找人去多拓幾份來。”
“這是何用?”
她緩緩睜開眼:“清清年齡大了,家裡沒個女眷顧着她,我不替她操心着婚事,日後怎麼嫁個好人家?”
“容家娶到您這麼好的夫人,真是萬幸。”
趙淺畫聽着誇贊很是受用,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确實如此,容家位于京城南邊的書巷裡。
書巷位置雖偏,但四處十分清幽,離翰林院隻有一炷香的腳程,附近住的都是當朝的小官員。
當初容家置辦院子的時候,趙淺畫還拿自家嫁妝貼上了不少銀子,平日裡鄰裡街坊的人情往來,她都一一打點的妥當,周圍人都羨慕容遷能娶得如此賢妻,誰也挑不出她半些不好來。
趙淺畫看着銅鏡裡的自己,眼裡布滿血絲,眼眶黯黑,輕輕得歎口氣:“過些日子,還要再去醫館拿些藥,要好好休息了。”
青竹聽聞,立馬将手覆上她頭前關穴,轉着圈得按揉着:“小姐那邊有奴婢在,您就踏實休息吧。”
容從清的頭傷并不嚴重,摸了幾日嫂嫂給的藥膏就已經看不處頭上的傷口了。
臨近初秋,天氣也總是陰晴不定。
昨夜忽得一下樹葉落了滿地,容家院子都是從書院飄來的銀杏葉。
青竹、黃葉兩個丫鬟正在費力的清理着落葉。
趙淺畫在屋内穿着披帛,挽着高聳的望仙髻,在廂房裡忙着找些公爹、相公的厚衣物,嘴上忍不住抱怨道:“真不知道朝廷有多要緊的事,扣着人一個個的都不讓回家。”
“嫂嫂,别忙了,我來幫你!”
容從清身穿一身湖綠色紗裙,梳着淩雲髻,帶青色發帶,顯得俏皮靈動。她懷裡抱着一個紫色的大包裹,将自己遮去了一半,艱難得搬進屋裡,放在茶桌上。
趙淺畫哭笑不得,她放下手中的衣物,連忙打趣道:“清清,你是要搬家嗎?”
容從清人畜無害得笑着:“天氣冷了,我得多拿些東西。”
“嫂嫂别抱怨,還不是去年秋闱有了洩題案,聖上今年下令讓所有參與的官員,都不得離開翰林院半步。”
趙淺畫聽着話,并沒覺得寬慰半分,抱怨道:“話是這麼多,那我看有的人也能回去,不就是欺負你哥哥沒有背景嗎?”
容從清拉着她的手,認真道:“嫂嫂,别這麼說,容家會好的!我這一輩子就是不嫁人了,也要照顧好你們。”
上一世,她十五歲就去了東宮,自己都自顧不暇更沒幫助家人半分,甚至哥哥為了避嫌還少了不少機會。這一世她既然活着回到了景朝、回了家,就一定不會再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一個轉手就能被人相送的女子。
趙淺畫忽然變了臉色:“胡說什麼!小姑娘家家的哪能不嫁人?”
她意識态度不對,一面将整理好的兩個包裹放在一起,一面放柔道:“前些日子,我托人替你求了簪花宴的帖子,你好生準備着。等會我先去翰林院給你哥哥送,再去宮外給爹送,你自己在家好生呆着。”
容從清将她的包裹去下,拉到作為座位上:“嫂嫂,你歇着,我長大了。去去就回”
容從清身材清瘦纖細,巴掌小臉,配上一雙水汪汪的杏眼,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卻一把将比自己大兩倍的包裹扛在肩上,搬進了馬車。
将東西整理好,裝點完一邊,她臉上挂着笑容,踩着馬凳進了車廂,又掀開簾子揮揮手,朝着門口的嫂嫂道别。
馬車剛開始行走,她一轉臉就換上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眼神裡露出猙獰的恨意。
父親的死,哥哥的死,古淵的死,她一定要讓兇手付出代價。
宋無,何藹,曾經施加給她的屈辱她一定要加倍奉還。
從畫師之女到太子側妃,再被太子送給敵國讨好國君,從南國又回到景朝。
她未想過自己的一生便在如此跌宕漂泊中度過。
明明她是書中所說女子最好的模樣,恭順謙卑,三從四德,溫潤如水,卻還落得如此下場。
這一世的重生,是老天給她的恩賜,她要用這把刀刺向每一個傷害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