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說我認識曲伍嗎?是那個有名的藥學家嗎?”夏言禮問。
“是。”
“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挺有學問的。”
“你這麼了解他,你們認識多久了?”
“他原本在私塾教過我……大概十四五歲的時候吧。”
“我曾經居然認識這麼有名的人,他一定是個正直的人吧……”夏言禮說。
陳青潮冷笑一聲,搖了搖頭:“你那是不了解他……我……”說到這裡他一陣酒吐。
通過陳青潮剛才的回答,他幾乎可以肯定陳青潮明知這個人危險卻還把他帶到自己身邊……他沒想到他一直以為喜歡自己,照顧自己的師兄其實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讨厭他了。他什麼也沒說,他們還是像之前一樣相處,但是他已經默默背叛了他。
或許是有迹可循的,他早就感覺到了疏遠,但是他判斷有誤,歸因錯誤,也從來沒想過他會讨厭他。
也是,誰會喜歡一個傲慢又單純的,焦慮不安,每天忙着工作的男朋友呢,他真的覺得陳青潮形容他形容的不錯——傲慢。他喜歡學習知識,他也喜歡和他分享,但是很明顯陳青潮對此不感興趣;除此之外,陳青潮要他陪他出去玩,他有時會因為焦慮而推辭,但平時也盡量關心他的情緒……夏言禮忽視了他,或許就是這種不對等的關系讓他覺得他自大傲慢……
陳青潮一意孤行認為夏言禮是傲慢的,可是如果他不是默默遠離他,默默讨厭他,而是告訴他他錯在哪裡,夏言禮是會改的,就算改不了本性他也會認真維護他們的關系,因為他很看重他……他太天真地以為他們關系可以好到不用維護……
現在,夏言禮内心沉重,他知道自己錯的太多了,但是要他一昧地包容也是不可能的,一生能遇到幾個值得好好對待的人,拿出一部分時間維持一段良好的關系如此重要,他卻幼稚地沒有認識到。他坦誠自己的内心,卻忘了關系也需要維護。
現在陳青潮選擇了這種方式,默默遠離,默默背叛……他們的關系也就走到了盡頭。
夏言禮覺得很悲哀,很不舍,很難過,可是他是不會回頭的。如果不是背叛的契機,他也許永遠也認清不了一個人,他也不必因為這件事感到自責。
陳青潮喝得很醉,夏言禮問:“你讨厭過去的我嗎?”
“我讨厭你自大的,滔滔不絕自顧自講着你學到的知識的樣子。”
說完,他就醉倒了,看起來睡着了。
他沉默着體會剛剛陳青潮說的那句話,不僅冷笑起來,真是可笑。他絕對沒有炫耀的意思,他發誓,隻有天知道他多想和别人交流思想,卻在别人眼裡變成了自大和炫耀。而他渾然不覺,在别人的側目而視中談着自己的奇思妙想。
這就是一段愛情的結束,水面下的暗流湧動,而别人隻能看見海岸上各異的氣候,迥異的自然帶……
夏言禮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這種氣氛還是因為春天的影響,變得敏感多疑,他不該再考慮這些了。
他幫着蔣獅宴收拾了桌子上的杯盤狼藉就回自己房間歇息。
他難以入睡,盡管他盡量不去想這件事,但卻感覺心裡難受,他索性不睡了,爬起來把窗戶打開,坐在桌子前把這件事想個明白,今天晚上把它徹底消化掉,明天,以後……都不要再為此難過了。
第二天柳疏跟他們講了他在夏言禮的房間發現了什麼。
“那些文件看起來很可疑,我已經把它們全部拿去寄給調查組了。”柳疏說,“不過,夏公子你别在意,沒出結果之前我們都不認為你是兇手。”
那是夏言禮走前故意留下的文件,能查出什麼來他自己心裡非常清楚。
“那麼我們既然找到線索了,還要在這裡待着嗎?”夏言禮問。
“我昨夜跟蔣獅宴談了談你的過去,除了你在戲班的日子,她還提到你曾經參與過非法藥物研發。”柳疏眉頭緊鎖道。
“我是如何參與的?”
“你認識一個叫曲伍的人嗎?”柳疏說。
南越破城之後,燒殺搶掠,引起了餘太守的注意,他派使者前往和南越談判,在拉扯講和中确認了南越想獲得與北朔的通商權。
因為西梁和淮陰的版圖橫貫萬歲通天東西疆域,把南越困守在了南方,沒有和北朔接壤,這嚴重限制了南越的發展,引起南越商人的不滿;他們也無法走海路,海上淮陰右區流民組成的海盜猖獗,而稍微繞遠路從澤雅境内固然可以和北朔貿易,但是成本太高,得不償失。
南越曾請求淮陰把淮左區向南越商人開放,餘太守當然不會同意。他們對此僵持已久,而南越的商人越來越不滿,南越國力想持續發展也離不開貿易,所以他們決定從淮左進攻,打通南北交通要道。
南越在淮左的暴行令淮陰平民恐慌,餘太守不得不與南越求和,最後在讨價還價中,餘太守答應限制開放要道時間、設置關稅标準等條件,南越也退讓一步把已經攻下的城池歸還了淮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