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議事堂分别之後,夏言禮隻回了酒店一趟,卻沒有見到秦漾光,于是他想起了東方丞相的話,就決定跟着他們住在郡守府。
秦漾光從玉華樓回去後,又等了夏言禮一天,而遲遲沒見到他的蹤影。
“你還缺什麼?我們去哪個市買?”李絮塵問。
“沒必要全換新的,我過幾天回去一趟……”夏言禮在郡守府門口停下腳步。
“秦将軍。”李絮塵拱手道。
秦漾光翻身下馬,也回禮:“李将軍。”随後問,“你們這是要到哪裡去?”
李絮塵說:“言禮哥要搬來郡守府住,我們去置辦點生活用品。”
秦漾光看向夏言禮,随後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在擔心你昨天為什麼一天都沒有回去呢。”
“抱歉,我不知道你會擔心。”夏言禮說。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李絮塵見勢不妙:“那個……言禮哥,我忘帶錢了,去買東西不帶錢怎麼行呢,我得回去一趟,你想走就随便走啊,我估計沒有的東西恐怕是找不到的哈哈……”說完他就一溜煙兒跑回去了。
李絮塵走了之後,秦漾光開口說:“你看,我新得了匹馬。”
那匹馬通體黑緞子一般,烏黑油光,沒有一絲雜毛,背長腰短而平直,身姿挺拔,四肢關節壯實,肌肉線條優美,極具力量感,的确是一匹極品好馬。
夏言禮摸了摸它的毛發,它就踏了踏馬蹄,夏言禮笑道:“是匹好馬,它叫什麼名字?”
秦漾光笑道:“新得新得,那當然就是還沒有名字了。”
“那倒是可惜……”
“不如你來取一個名字?”
夏言禮汗顔:“怎麼又是我取……”
“什麼?”
夏言禮連忙擺手道:“沒什麼,真的要我取嗎?我取的名字可沒有品控這一說。”
秦漾光試探着勾起他的手指:“你敢取我就敢用。”
夏言禮沒有回避,也捏住他的指尖,道:“那我想想……霸王入轅門,諸侯皆膝行而前,‘王下烏膝’,就叫烏膝馬如何?”
秦漾光吻了一下他的唇,擡眼看他:“那你願意陪烏膝馬和某個秦姓公子遊目賞景嗎?”
夏言禮點了點頭。
一匹黑馬,二位公子,策馬疾馳過冬日早市,穿過料峭寒林,馬蹄踏起殘雪,一直來到冰封黃泥的河岸小徑上,小徑邊枯草長長,河岸上露出黑白分層的石頭,已經被夏季湍流沖激的光滑圓潤,他們慢下速度來,冬季的清晨空氣刺骨,兩人依偎着卻不覺得寒冷。
“你知道澤雅的敵人是萬歲通天吧?”秦漾光在夏言禮身後說。
“嗯。”
“那‘王下烏膝’的烏膝豈不是……”
夏言禮輕笑道:“一個名字而已,你們是不會那麼輕易占領萬歲通天的……”他又頓了頓說,“不過,雖然馬名‘烏膝’,但其意在‘王’……”
秦漾光環在夏言禮腰間的胳膊又緊了緊,将腦袋墊在夏言禮的右肩上,輕聲問:“我有沒有無意間惹你生氣呢?”
“為什麼這麼問?”
“馬全說你來找過我,我那個時候不在酒店,你就一天沒回來……”
夏言禮沒有回答。
秦漾光繼續說:“你不回來了嗎……以後也是?”
“昨天……”夏言禮開口道,“我遇到了我願意為之效忠一生的人,那個時候我僅僅是羨慕東方丞相的才華,我說要拜他為師,可他的一番話,讓我知道了我最需要的是什麼,被理解,被看見,為了這些我可以無視真理……你會懂那種感受嗎,我像是一根浮木,終于靠岸了……我确實對你着迷,少年時聽到你的故事,馬踏青盞,鐵騎揚旌,戲賞神樹……能像你一樣在自己的戰場上燃燒生命,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我相信如此旺盛的生命力不會單獨存在,它必然與你身上的某些品質相伴随,□□,力多比……就像人工選擇的鴿子,我們看到它外部的性狀變異卻不知道其内部變化一樣……因此我欣賞你,不隻是一方面,你的全部我都支持。”
秦漾光緊緊抱着他:“那你昨天吓死我了。”
夏言禮笑着說:“我理解,可不代表我不生氣啊。”
秦漾光也笑嘻嘻的說:“為什麼生氣?”
“無聊。”夏言禮嘴上這麼說,他的耳朵卻微微泛紅。
打鬧了一會兒,兩人又安靜下來,就這麼順着河流,沿着小徑慢慢地走,一種無奈的悲傷淡淡地形成氣氛。
從一開始夏言禮就說過“沒有未來”。
兩個人都默契地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一些巧合,他們的人生到現在都是兩條平行線,還是d很大的平行線,各自有各自要奔赴的目标,相遇的時刻希望都是快樂……
“元夕要和我一起去燈會嗎?”他們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昏黃,太陽快落下了,走在青石闆街道上,秦漾光牽着馬問夏言禮。
“如果我有空的話……”
秦漾光一下子洩了氣:“有空是什麼意思……那天你還有别的事情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