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禾面上老老實實聽着,眼睛卻不閑着,在院中掃過。
“小姐在看什麼?”
林福看着她這樣走了一路,欲言又止,沒止住,最終還是選擇開口。
“許久未見,有些生疏,認認路……”
“小姐在找老夫人嗎?”
林福的猜想與江之禾的借口同時道出。
江之禾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接上。
“并不。”
林福看穿了她的嘴硬,默默接上一句:“老夫人在後院養小姐的花呢。”
林福笑眯眯的,江之禾也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這個午後有些沉悶,像江之禾沉悶的心情一樣。
江之禾内心忐忑,跟在林福身後不甚情願來到後院。
穿過圓形小門,遠遠就看到娘親的背影,正站在那叢花草間,憐愛地撫摸着它們。
林福被江之禾叫停在小門前。
看到娘親那一刻,江之禾心緒忽地靜下來,輕手輕腳走近。
“娘。”
開口時,江之禾聲音極輕,猶如夏夜小蚊蟲嘤咛,可是江母卻聽到了。
江母回頭看到了江之禾。
清瘦了。
離家這些日子,江之禾确實清瘦不少,但後來在李渝的看顧下,也算是養回來些。
概是江母的擔憂,再者多日不見,她左看右看,都有些不适。
江母像是不可置信,試探着喊出:“阿禾?阿禾回來了?”
不知為何,江之禾一陣酸意湧上鼻頭,上前一步牽住江母。
“娘……”
江母拉着江之禾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自家孩子全須全尾,松了口氣。
她的手撫上江之禾的臉龐。
“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江之禾心安了。
先前種種更像庸人自擾,這是她的娘親,會擔憂她的安危,會心疼她的選擇,又怎會去責怪……
母女兩人沒再提這件事,默契将其翻過。
隻是,江母親自下廚,做了江之禾最喜歡吃的菜。
時隔許久,再次嘗到家的味道。
用過午膳,江之禾将帶回的物件一件一件拿出。
兄長的家信,她事先看過,無非是在信中叮囑娘和爹注意身體,不要太過操勞,有事交給林福,他在方懷一切安好。
哦,還有一句。
他已經說過小妹這次莽撞的事情了,要娘親日後多加注意……
隻是一次意外,她也留下書信了不是嗎……
江之禾給娘親念完書信,不情不願交給娘親收起放在匣子中。
過了午後最熱的時辰,江之禾出了門,尋賀長延去了。
當初賀長延同她們在方懷分開前,千叮萬囑江之禾定要給他帶一份方懷名茶。
賀長延當時悄悄摸摸的拉着江之禾稍離遠了些李渝,背着她同江之禾講。
“我記着了,賀大夫放心。”
江之禾不太明白他為何要如此躲着李渝,卻還是應下。
賀長延滿意點點頭離開了。
轉頭江之禾就将這事講給李渝聽。
李渝緘默。
怎麼了,怕她再給他茶葉裡摻假嗎……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一提當年李渝的“功績”。
那時她還小,賀長延當年還是東宮的一個醫師,得了賞,一小罐名茶葉,寶貝的不得了,放在房裡舍不得喝。被處在狗都嫌的年紀的李渝偶然看到了,她眼睛骨碌一轉,壞心思湧上心頭,作出一副着急忙慌狀跑到賀長延那喊他太子妃急召。
她語無倫次,賀長延信了,背着藥箱急急忙忙跑出去。李渝留在原地得逞地笑,随後扒着窗戶翻進,學她兄長的樣子在賀長延房裡背着手“巡邏”。
不知是她的幸運還是賀長延的不幸,她把那罐茶翻了出來。
本想着嘗嘗,卻失手全打翻在茶壺,泡了水的茶葉在水中飄蕩……
完了。
這是小李渝的第一反應。
要藏起來。
她快速做出了反應,拎着茶壺将一壺茶水倒在賀長延種草藥的園子裡,留下濕了的茶葉塞回罐中,又拽了幾片她叫不上名字的草藥的葉子塞在上面妄圖掩蓋她的罪行。
這是她第一次“造假”,心慌慌将其放在原處,一溜煙跑了,那幾日再沒敢湊近賀長延。
賀長延也沒來找過她,她本以為這事已然過去,誰知一日午後,沒等來賀長延,等來了拎着戒尺的太子妃。
于是,當日,整個東宮上空,回蕩着李渝的哭叫。
李渝在心中默默嫌棄了賀長延多事一番,卻微微笑着同江之禾道“好”。
于是,這事,兜兜轉轉又來到李渝手裡,畢竟,她可不舍得江之禾為此奔波。
他點名的茶葉,不好收,夏茶少采,少人喝,湯水寡淡青澀,賀長延口中的茶葉自不可能是夏茶。
得是春茶,隻是春茶此季節難買,少不了多跑。
明眼看着是拜托給江之禾的,到底來,還是說給她李渝聽的。
小心眼。
記仇到現在。
江之禾帶着茶葉去了鄰家,李渝不在,開門的是路羽。
“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