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到底是站在聯邦這邊的,還是站在詭域這邊的?】
你可是白月光啊你給我清醒一點!
時叙悠悠:【我站在我自己這邊。】
和昨晚一樣的情景,最後一絲氣力也被壓榨殆盡的司翊趴在地上,費力地擡起頭,布滿血絲眼睛盯着面前的時叙,那人甚至連一根頭發都沒亂,被那雙漆黑的鳳眸盯着,他的心髒狠狠收縮了一下。
視野裡,他看到對方黑色的長靴,鞋面锃亮,暗色金紋在側面勾勒出蘭花的形狀,收束的皮革包裹住修長流暢的小腿,緩步而來時發出笃笃的輕響,像優雅地踩在黑白的鋼琴鍵上。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太急于攻擊了。”
“你的意圖就像一個水窪那麼淺,我輕輕一瞥就能見到底,這可不行。你要學會把自己真實的意圖隐藏起來,讓它變成湖,海,甚至是深淵,讓對方無法得知你下一次的攻擊會在哪個方向、以哪種姿态出現,好比一個獵手,要抓到聰明的獵物,得具有足夠的耐心和高明的陷阱,在出其不意的地方給他緻命一擊。懂嗎?”
下巴忽然被擡起,時叙蹲在他的面前,像是嫌他沒認真聽似的,又問了一句懂了沒。
“懂了。”司翊低聲說。
要殺死軟弱和猶豫,變得精明,冷酷,決絕,學會僞裝、設誘、讓人捉摸不透。
聰明的獵物,是不會自己送上門的,他很謹慎,很高傲,也很強大,想要抓住他,必須要小心翼翼,要布下天羅地網,要步步為營。
時叙總感覺他在走神,也不知到底聽進了多少,想着算了算了,反正來日方長。
“今天就到這吧。你也累了,早點休息。”
時叙抻了個懶腰,就要下線,司翊連忙從地上爬起,不顧已然瀕臨極限的身體,指尖顫抖地緊攥住對方的手臂,喘氣艱難道:
“以後……每天,每天你都會來嗎?”
這個問句從他今天再度見到時叙後就一直在心口徘徊,像在胸膛後亂飛的蝴蝶,不斷地催促他,催促他向那人索要一個承諾。
一旦有了承諾,那麼不管等待再漫長,也都有了意義。
時叙想了想:“沒有意外的話,會的。”
他下線了。
司翊掌心一空,手指緩緩放下,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做了個深呼吸。
***
昨晚熬了大夜刷論壇的學生們,已經來不及為自己痛失的睡眠悼念,今晚上場的更是驚天大瓜——學生會長公開選舉,自天樞建校以來,前所未有。
再加上兩方候選人一方代表議會,一方代表軍部,矛盾更是層層激化,由單純的競選上升到家族戰争,再上升到政治對立……激化到後來,這已經不是競選了,而是一場天樞内軍部與議會的戰争!
群衆們也不再滿足于互相問候家人的粗鄙人參攻擊,為了顯示自己的權威性,紛紛搬出各家的權威代表、史上名人,連夜上網找資料、扣字眼,引經據典,恨不得每句話前都加上“xx曾說……”。
反正人都死了,他們說說過就是說過,于是幾百個祖先今夜在論壇上複活,幫他們的小輩唾沫橫飛地罵對家,人人都成了虛構史學家,當然,在虛構之前,他們都會嚴謹地查一查,這人是不是還活着。
當晚論壇的活躍人數持高不下,甚至到了淩晨四五點,還有将近千人在論壇上怒噴。
他們熬得頭昏腦漲、眼前發黑,已經懶得去咬文嚼字了,用最質樸簡潔、铿锵有力的話把對方已逝的祖先和還不存在的子孫問候了個遍,語言字字珠玑,就連他們的文學課老師見了都要大驚失色,贊歎文采斐然。
維護後台的管理員看得津津有味,受益匪淺,不由感慨:年輕就是好啊。
以9月9号的論壇罵戰為導火索,戰争緊鑼密鼓地打響了。
事關軍部和議會的臉面,沒人敢懈怠。
第二天,連熬兩夜、雙眼通紅的學生們各自去教室上課,路上見了不熟的人,都要警覺地打量對方,空氣中充滿了劍拔弩張的氣息。
如果有人不小心踩到了某人的腳,被踩的那個人會一把抓住兇手,低聲問“時叙還是沈瀾庭?”,前者自然代指軍部,後者自然代指議會,如果答對了,兩人就一見如故高高興興地去上課,答錯了,便相看兩相厭地罵晦氣。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這就像拆彈遇上的兩根紅藍引線,你不知道剪哪根對方會炸,不如老老實實地給出真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