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唯安找到了一家小餐館的洗碗工,店家是一個外地來扶蘇的離異女人,見着他一個人可憐,嘴唇幹裂,面色難看,便提供他住在店裡的倉庫的一張床上,郁唯安哪裡住過這樣髒亂的環境,抱着自己的書包在床上坐了一宿,早上便被店主招呼着洗昨夜的碗。
洗碗這種活簡單易上手,就是味道熏的他作嘔,老闆見他如此,給了他一個圍裙和手套,又給他棉花團說是塞鼻子裡,之後便跟着另外一個年紀大的阿姨有樣學樣的洗了起來。
周末的時候店裡一大早又來了一個看起來跟他年齡差不多的男生,大家都稱他為“小張”,小張一看他先是怯怯的咧嘴一笑,也沒有多話,換了圍裙就開始清掃店裡的衛生,他的動作麻利,似是幹了許久。
小餐館在中午和晚上的飯點人會比較多,有時候他這個在後廚的洗碗工還得去充當服務員,一天下來,最初嫌棄萬分的飯都被盡數送入口中。
晚上的時候,“小張”也沒回去,店主說小張是一中的學生,隻有周末有時間來,所以就讓郁唯安和男生在倉庫的床上擠一晚。
除了褚郗,郁唯安從未跟任何人睡過一張床,他更沒有主動去搭讪一個陌生人的心思,簡單的洗漱後,拿了書包打算去便利店待着。
倒是小張見他拿書包要走,有些急了,猛地擋在他的身前,結結巴巴的說“你,這麼,晚了要去哪裡?你睡床吧,我自己拿着毯子支個木闆。”
“沒事,你睡吧,我有事出去。”郁唯安話剛說完,小張啊了一聲,卻還是沒有動他睡過的,反而按照他自己說的支用幾張破舊的椅子拼了一個“床”,郁唯安見他動作,也幫忙移動椅子。
等床拼好了,小張嘿嘿一笑,“你看,我說可以吧,這麼晚了你還是不要出去了,快睡吧。”
他還是抱着書包靠坐在床上,衣服未脫。
小張起來要去關燈的時候,一個椅子晃了一下,讓他咚的一下栽在地上,他以為這人會哎呀的喊疼,可他隻是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灰塵,重新拼好後,看到郁唯安抱着書包,說“那個,看着年齡跟我差不多,也是學生嗎?”
郁唯安嗯了一聲。
“我今天出來的急,沒有帶書,想問問你有沒有帶書或者其他的筆記之類的,想看看。”張奕揚搔着自己的後頸,瞄着他。
郁唯安從自己的書包裡拿了自己的書,打算遞給他的時候,又怕自己看的不适合張奕揚,他這些書都是大學才學的知識,還是跟本國的内容不一樣,可眼下他也沒什麼其他的,便說“我也不知道我帶的是不是适合你。”
他還是将書遞給了張奕揚,任人确認過内容再選擇看與不看。
張奕揚接過後,眸子閃亮,顯然很有興趣的樣子,但是刷刷的翻了幾頁後,又把書遞還他,“筆記好認真,但是我基礎知識淺薄,看不懂吧。”
張奕揚之後也沒停止自己的念叨,一說自己學習勉強可以,每日每夜的刷題還是和年級第一分數的差距,問了郁唯安成績排名,見郁唯安有些勉強,又想起了什麼一樣,拘謹起來,甚至有些難為情的垂下眼,說“那個,我們能互相保密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都想掙點零花錢偷出來打工的,被同學知道會很沒面子,也可能被人舉報,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家要我,所以…”
郁唯安聽完他的解釋才理解的點了點頭,男生也松了口氣,躺上椅子床,轉過身面對着床上的郁唯安,繼續說“你也是外地來這裡上學的嗎?算了,你都能來這裡,應該也是缺錢吧,我們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吧。”
“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張奕揚,一中高一2班,你呢?”
“郁唯安,也是,高中。”這也不算撒謊了吧,郁唯安想。
張奕揚心中已然将郁唯安畫在一個圈裡,對于陌生人的戒備也完全放松,見郁唯安坐着不睡,便大膽的問他“不困嗎?我也不困,聊聊天呗。”
新朋友總是充滿了好奇,又有許多相似點,讓張奕揚特别興奮的想要在郁唯安身上找到更多共同點拉近兩人的距離,他在翻了個身以後又轉回去面對郁唯安,問“能問問你為什麼要來這幹活嗎?很缺錢?哈哈,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不合适?其實是我沒話找話,因為在學校也很無聊,除了學習我也不會别的,所以朋友很少,難得碰到你,就開始話多了,你别看我這樣,其實我是話唠。”
“看的出來。”郁唯安說。
話匣子一開,張奕揚便說起了他遠在幾百公裡外的城市考入一中,如何在一中從開始的不适應到慢慢适應,描繪着他美好而簡單的夢想“努力學習,考入扶蘇大學,找到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可以在扶蘇市裡買房以後把爸爸接過來…”
這是郁唯安第一次聽到有人的夢想不是成為某某領域的佼佼者,也不是接手公司,也不是帶着自己的狗周遊世界,更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在月球定居第一人的想法。
那些收入不錯的工作,買房,難道不是活着嗎?這也可以是夢想?
“夢想不應該是你喜歡做什麼,然後朝着夢想的方向去做就可以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