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的聲音說到底隻是大了一些,可是短短不到一天時間發生的事打的他措手不及,無能為力的挫敗,讓他在現實和噩夢中來回橫跳。
他臉上的茫然和沉默讓司機沒了耐心,“我說,你想好了嗎?我在前面的路口調頭了啊。”
陌生的聲音和兜裡不知什麼時候響起的手機震動聲讓他恍然自己這會在出租車上,“是,回學校,不好意思。”
褲兜裡手機的震動依舊,郁唯安拿起看了看來電,是賀菻鳴,一接起來,聲筒裡便響起了賀菻鳴的聲音。
“郁峤說的是真的嗎?我剛剛碰到他了,他說,你爸媽離婚了?”
“嗯。”郁唯安說。
“那,那你選誰?怎麼說你也快要成年了,是不是…”賀菻鳴的聲音裡帶了幾分小心翼翼,不等郁峤回答,又焦急的問“郁峤是你弟弟?”
賀菻鳴家就在郁峤家旁邊,早晚都會知道,郁唯安也沒想隐瞞,嗯了一聲算作默認。
“是不是很可笑,我一直避如蛇蠍的人竟然是我的弟弟。”
他說這些的時候多少夾雜一些自嘲的苦笑,同時心裡又覺得異常疲憊,當即沒了回去學校的想法,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想再看到郁峤,便說“菻鳴,跟艾文老師說下,我今天不出勤了。”
“嗷,哦,什麼?你從來都不缺勤的,你,”賀菻鳴感覺到有點不對勁,碰到了桌椅,發出刺耳的聲音,“你在哪裡?你别一個人悶着,你,哎呀,我也不知道說什麼能讓你好受一點。”
“沒事,還不算太糟糕,你别擔心。”郁唯安猶豫了一下,輕笑說“起碼,我還有你這個朋友啊,我想不開的時候會跟你傾訴的,别擔心。”
“可是。”賀菻鳴哎了一聲,非常義氣的說“我們倆誰跟誰,怎麼着都是一起長大的,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至于郁峤那個神經病,你像之前一樣别搭理他,他還能怎麼地,還沒住進郁家呢,就開始得意洋洋了,就那副臭臉,遲早要打爆他的狗頭。”
“好了,不說他了,我一會就到學校了,跟老師請假了。”郁唯安說。
“哎,這才對嘛,曠課不是好學生。”賀菻鳴說,“好學生,要不我請你喝一星期奶茶當獎勵。”
郁唯安一聽,噗嗤笑了笑,借着賀菻鳴請奶茶轉個話題,調侃說“奶茶還是少喝點,180了都,再喝下去,椅子都承受不住你的身體了。”
“瞧你說的,它能承受的是我的□□嗎?那是别具一格的靈魂。”賀菻鳴順着他的話說完,哈哈笑了一聲,認真的說“那,想要發洩的時候打給我,不要都悶在心裡,容易積郁成疾,内分泌失調。”
郁唯安應了聲,正想要挂斷電話的時候,聽到手機裡有人叫了賀菻鳴的名字,隐約是有人來找他,便說“那我先挂了。”
桌椅移動的發出刺耳聲音,賀菻鳴不耐煩地說“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怎麼一個個都跟瘟神一樣的找你,先是郁峤,這次又是誰啊?”
有人回說“什麼瘟神,是褚郗!”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郁唯安不由得想起不久之前聽到事,不論郁峤對他是否說了真話,事實就是褚郗和郁峤的那親近的關系已然讓他不想靠近。
他直接挂斷了電話,給賀菻鳴發了信息說自己回家,而後轉向前面的司機,“大叔,不好意思,我不回學校了,您送我去古北路的淺水半島吧。”
他現在能抓住的也隻有蘇矜,無論往後的生活如何,他都不想跟郁峤處在同一屋檐下。
到家門口的時候,蘇矜正搬着一個箱子從門口的台階下來,郁唯安跑過去幫忙接過,朝着搬家車走。
“你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蘇矜跟上來問。
郁唯安放好後,看着額間都是熱汗的蘇矜,回道,“課上完了,提前回來。”
蘇矜扔下手上的手套,暼了他一眼,一點都不相信,“你别騙我,你上什麼課我還不知道,是不是賀菻鳴那個小子告訴你我在搬家才跑回來的,我自己一個人也行,你跑—”
“我想跟你在一起生活!”郁唯安直截了當的無比堅定的說出自己的決定。
“我知道媽你想要我跟在我爸那邊是為了我的未來考慮,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生活,你看,我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不是非得過那種一點都不用吃苦的生活。”
他試圖從蘇矜的臉上找到一點動搖,可蘇矜因着他的話臉色越沉,他更加努力的說服,“媽,我再過個半年就成年了,我可以在國内,重新參加高考,按照我的成績我可以在國内上個頭部大學沒問題,也能幫着您一起經營那個花店,我可以跑腿,我可以學做飯,我可以自力更生,我不會成為您負擔,我可以不姓郁,我…我不想跟他們在一起。”
蘇矜氣道,“昨天不是說好了嗎?我不是給你解釋分析過了嗎?你還小,你懂什麼?我為了什麼才堅持到現在,又為了什麼忍受到現在?”蘇矜的臉上已然盡是冰冷,許是被氣的失了理智,擡手甩了郁唯安一巴掌,厲聲道,“你不是覺得自己長大了嗎?那我告訴你,成年人的世界第一件事就是接受什麼都不會如你所願,接受你不喜歡的,接受我不會要你跟我在一起生活的事,聽懂了嗎?”
蘇矜像是為了讓他徹底打消那個錯誤的想法,在他别開眼沉默不語的時候,再次大聲的問,“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