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宮牆泛着冷硬的青灰色,穆簡握着溫熱的茶盞,看南慕川在禦書房外指導侍衛演練新的防禦陣型。臘月的寒風卷着碎雪撲在雕花窗棂上,卻被地龍烘出的暖意隔絕在外。這是叛亂平定後的第一個冬天,京城的百姓已開始籌備新年,街市上不時傳來零星的爆竹聲。
"陛下,漠北王庭使者已在偏殿候着。"沈明姝掀開珠簾,鬓邊的銀飾随着動作輕晃,"說是帶來了新的議和文書。"
穆簡起身整理衣袍,目光不經意掃過南慕川腰間那把從不離身的短劍——劍柄纏着的布條早已洗得發白,那是自己親手撕下的衣角。正要開口喚人,忽聽得殿外傳來金屬相撞的脆響。
"有刺客!護駕!"南慕川的聲音驟然繃緊。穆簡還未反應過來,數道黑影已破窗而入,寒光閃爍的匕首直取要害。南慕川旋身擋在帝王身前,長劍出鞘劃出凜冽弧光,血腥味瞬間在室内彌漫開來。
混戰中,一枚淬毒的暗器擦着穆簡耳畔飛過,釘入身後的立柱發出"噗"的悶響。他抄起案上的玄鐵□□,卻見南慕川已被三名刺客纏住,左肩的铠甲裂開一道口子,鮮血滲出染紅了内襯。
"阿川!"穆簡揚手射出三箭,逼退圍攻的刺客。南慕川趁機突圍,長劍精準刺入為首刺客咽喉。那人倒地前,穆簡瞥見他面罩上繡着的圖騰——正是三個月前被剿滅的西南匪幫标志。
"怎麼回事?"穆簡扯下衣袖替南慕川包紮傷口,指尖觸到對方滾燙的肌膚,"西南匪幫不是已經......"
"有人故意留下餘孽。"南慕川按住傷口,眉頭緊蹙,"而且能潛入皇宮,必有内鬼接應。"他突然扣住穆簡手腕,"陛下先回宮,臣去徹查此事。"
"一起去。"穆簡甩開他的手,"朕說過多少次,别把我當累贅!"
南慕川的眼神瞬間冷下來:"這不是兒戲!刺客用的是西域見血封喉的毒藥,若不是我提前服了解藥......"
"所以你就打算瞞着我?"穆簡的聲音染上怒意,"從北疆之戰到這次刺殺,你總是什麼都自己扛!你當朕是擺設?"
沈明姝見氣氛不對,連忙上前:"陛下,攝政王也是擔心您的安危......"
"夠了!"穆簡猛地推開南慕川,玄鐵□□重重砸在案上,"從今往後,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許擅自行動!"說罷拂袖而去,留下南慕川僵在原地,傷口滲出的血滴落在青磚上,暈開點點暗紅。
接下來的三日,穆簡将自己關在禦書房,拒絕見任何人。案頭堆滿了沈明姝送來的調查報告,顯示此次刺殺确有朝中官員參與,但具體線索都指向一個早已死去的吏部侍郎。更蹊跷的是,南慕川自那日起便稱病不出,連每日的早朝都未現身。
"陛下,再這樣下去......"沈明姝看着穆簡眼下青黑,欲言又止。
"他不是喜歡獨自行動嗎?"穆簡将密報揉成團扔在地上,"那就讓他自生自滅!"話雖如此,指尖卻不自覺摩挲着腰間那枚龍鳳玉佩——那是南慕川從江北帶回的禮物。
深夜,穆簡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沈明姝神色慌張地闖入:"陛下!攝政王府遭襲,攝政王......"
不等她說完,穆簡已抓起披風沖出門外。寒夜的風如刀子般刮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滿心都是南慕川受傷的模樣。王府内燈火通明,侍衛們正在清理屍體,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南慕川倚在廊柱上,胸口插着一支箭,臉色蒼白如紙。見到穆簡沖進來,他露出個虛弱的笑:"你來了。"
"為什麼不通知朕?"穆簡跪在他身邊,顫抖着伸手去拔箭,卻被南慕川按住。
"箭上有毒,貿然拔出會死。"南慕川的聲音越來越弱,"阿簡,别任性......這次的刺客,是沖你來的......"
"住口!"穆簡的眼淚砸在南慕川手背,"你敢死,朕就把這天下給你陪葬!"他轉頭怒吼,"傳太醫!快傳太醫!"
三日後,南慕川終于脫離危險。穆簡守在床邊,握着他的手不肯松開。晨光透過窗紗灑進來,照在南慕川消瘦的臉上,讓他想起十四歲那年,自己高燒不退,南慕川也是這樣徹夜守着。
"還生我的氣?"南慕川啞着嗓子開口,"那天不該兇你。"
穆簡别過頭:"知道錯了?以後還敢擅自行動?"
"不敢了。"南慕川輕笑,牽動傷口悶哼一聲,"隻是每次看到你身陷險境,就什麼都顧不上了。阿簡,你是帝王,是大胤的天......"
"可在我心裡,你比天還重要!"穆簡猛地轉身,眼眶通紅,"沒有你,這皇位、這天下,對我來說不過是座牢籠!"
南慕川愣了愣,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痕:"傻話。不過這次的事确實蹊跷,兩次刺殺看似針對不同目标,實則都在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你的意思是?"
"有人想讓我們自相矛盾。"南慕川掙紮着坐起身,"而且能調動西南匪幫和西域殺手,背後勢力不容小觑。阿簡,我們得小心了。"
就在這時,沈明姝匆匆趕來,手中拿着一封密信:"陛下!剛截獲的飛鴿傳書,上面寫着......"她突然壓低聲音,"寫着'棋局将成,雙王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