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時候,未曾獲知準确消息的事情,往往在事發第一節點便有了漸近一半的自認為的确信。
坐在講台上的男老師走過來,看了眼小紙條,目光仿若陳述一般看向宋清暖,“你的?”
宋清暖想都不想便否認:“不是我的。”
男老師置若罔聞,說:“紙條是在你旁邊的位置發現的。”
宋清暖抿唇,平靜直視對方,反問他:“就因為是在我身邊發現的,所以老師就覺得是我?”
“那不是你還是誰?”
“反正不是我。”
女老師見從她口中套不出什麼話,轉身對着周圍同學問:“有誰看到這紙條是從哪丢過來的嗎?”
周遭同學紛紛搖頭,數學本就是費腦筋的科目,光想都要想半場考試時間,哪有時間關注别人傳小紙條啊!
男老師側眸,看向宋清暖身後的文舒,沉着臉問她:“你有看到從哪傳過來的嗎?”
文舒捏緊手中的筆,面露一絲難色,抿唇不願意回答,可在宋清暖視線看過來之際才故作為難道:“好像是後面,我見她轉頭看了一眼,具體是哪,我也不知道…”
此話一出,便坐實了宋清暖作弊的嫌疑。
宋清暖聽着眉頭緊皺,震驚文舒睜眼說瞎話。
她轉頭了,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而且——”文舒話音突然話鋒一轉,指向斜後邊,“他也看到了。”
宋清暖與幾人循着視線看去,驚愕發現文舒所指的人,竟然是謝知行!
看到是他的那一刻,宋清暖喉間一哽,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仿佛苦膽入喉而破裂,苦澀味難捱,異樣情緒在胸腔凝成團,哽在喉間難以壓制。
衆所周知,高一的分班考是試用票,此刻的開學考才是入場券。
即便如今已然分配好了班級,但不可避免會因為這場考試而調出所在班級。
作弊七科記零分處置,這對于她曆場考試霸榜年級第一來說,可謂是無妄之災。
聯想到這兩天謝知行與文舒之間的異樣舉動,他們之間理應是不熟的,周圍同學那麼多,卻偏偏選中謝知行。
什麼目的昭然若揭。
宋清暖苦澀一笑,轉過頭沒再看他,可攥得發白的右手無一不表現她此刻遠沒有臉上那般平靜。
目光所及之處是試卷上方的答題卡,密密麻麻一大片,皆是她這一個多小時辛苦得來的成果,可如今,或許要功虧一篑了。
男老師再次将原本對着文舒的話,照例與謝知行重複了一遍,可他卻盯着某處沒動,感知到旁邊熱烈的視線,他好似未覺般。
單手支着下颌,随後漫不經心笑着,說:“不好意思啊,我沒看見後邊傳來什麼紙條。”
此話一落,與剛剛文舒說的截然相反。
兩人距離不遠,謝知行在文舒後面旁邊的位置,一人說是後面丢過去的,一人卻說沒見着後面丢紙條過去。
兩番話一對比,歧義很大。
可仍有人嫌事情鬧得不夠大,閑着無聊,看着這邊笑着打哈哈:“老師,說不定就是人家搞小抄作弊,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有人開頭便會有人附和:“對啊,誰作弊還會光明正大承認啊!換你,你會嗎?”
“對啊對啊,知道要臉,還考試作弊。”
“哈哈哈哈——”
……
吵吵鬧鬧,好生熱鬧,硬将宋清暖釘在考試作弊的恥辱柱上。
“安靜!吵什麼呢!”女老師蹙眉盯着後邊那群不嫌事大的幾人。
面對這樣的謠言,宋清暖努力緩和心中情緒,平靜掃了那邊男生幾眼,輕笑一聲,她臉上的淡然盡數褪去,反而是身上那股從未展現在人前的,能睨視一切的輕狂霎時浮現。
“我年級第一,我作弊,那你說我抄誰的?”
那人被問得一哽,繼續口無遮攔道:“說不定就是作弊考的年級第一呢!”
宋清暖:“我一考場1号的位置從未變過,換到我身邊的人也從未重複過,他們成績好壞我也從未過問,這樣我還能穩坐年級第一,照你說的這話,是在彰顯你蠢到就算作弊也無法穩定自己的成績,還是誇我身邊無論坐誰,我都能靠作弊穩坐第一?”
可當她說出這些話時,眼神裡的銳利和直白,沖散了她身上所有的柔和,隻讓人記住了她有足夠實力展露的張揚和驕傲。
話音剛落,教室内哄堂大笑,皆為男生說此話而感到好笑。
貶低自己,襯托他人。
作弊能次次考試穩坐第一的寶座,那這明城附中年級第一的含金量也太低了吧。
校長都得哭暈在辦公室。
男生也自知剛剛說的那番話有多愚蠢,羞憤紅着臉不再多言。
宋清暖平靜收回視線,目光不經意劃過女老師手中的小紙條,沉默幾秒,朝她伸出手,“老師,我可以看一眼小紙條嗎?”
話音剛落,原本還氣惱的男生仿若抓到什麼可用把柄,陡然站起身指着宋清暖,耀武揚威道:“老師你看到沒有,我就說她肯定是作弊的,上一秒立flag說自己年級第一,不屑于作弊,下一秒就當面要紙條,不是作弊是什麼?她……”
話還未說完,男生陡然感知到某道冷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惹得他渾身一顫,循着視線看去,赫然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
他的眸子深邃而幽深,隻那一眼,從中透露着一股可怕到極點的陰冷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男生到嘴的話戛然而止,硬生生卡在喉間不敢言語,斟酌幾秒,還是坐下憋屈沉默。
面對這樣的要求,監考老師也不知道該如何,善意提醒:“你知道你看了紙條就代表什麼了嗎?”
“我知道,作弊。”
“那你…”
“與其讓被人盡情污蔑我,倒不如我自己求證清白。”宋清暖眼神堅定,“如果我沒找出從這條紙條中找出可用信息,老師可以提早收走我的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