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李學常先醒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他轉頭去找王逸，王逸不同于昨晚斜占一張床的架勢，貼着床邊睡得老老實實，倆人中間空出來的地方能再塞一個李學常。
第二件事，李學常在粉絲群裡找到了小芸，發送好友申請，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最後他爬起來，下床出卧室，輕手輕腳地摸到衛生間洗漱去了。
清涼的水喚醒睡麻了的神經，李學常扶着洗手台發了會呆，想起淩晨自己潛意識覺得房間太安靜，一蹬腿醒了沒見着王逸的事。
從理智的角度說，王逸十八歲了，這是王逸家，翡翠家園安保還不錯，王逸沒在床上，可能是去廁所了，也可能是半夜精神煥發去夜跑了，李學常作為客人，翻個身繼續睡就好了。
但李學常不，他爬起來，迷迷糊糊地去找人了。
迷迷糊糊。
多可怕。
人在意識不完全清醒的時候做的一些事情，很多時候就是在反應内心深處的渴望。
李學常想到這裡，擰開水龍頭，又洗了把臉。
太可怕了。
半夜起來發現王逸不在身邊，就要喊人家回來睡覺——這種渴望真是太可怕了。
不過，王逸的反應也有點奇怪。
什麼醒了有點餓吃了東西睡不着啊？廚房燈不開就算了，一點吃的味也沒聞着。還什麼玩遊戲，他是睡迷糊了不是瞎了，手電筒開開之前那樓下一點光都沒有。要說是調了最低亮度……樓上樓下，卧室客廳，調最低亮度做什麼，欲蓋彌彰的感覺已經貼臉了。
李學常深吸口氣，把臉埋進毛巾裡。
他之前還覺得自己感覺錯了，現在又覺得自己沒錯。
王逸可能對他有點意思。
甚至可能不是有點，是已經到了同床睡覺各蓋各的都覺得不自在的程度。
李學常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毛巾遮着他半張臉，還濕潤的睫毛顫一顫，水珠流過黑亮的眼。
你呢？
李學常問自己。
當你不自覺地把王逸和趙全比，當你猜測王逸對你是不是有什麼意思，當你為王逸說要一起去漫展而高興，當你聽到同住的邀請而感到猶豫，當你半夜起來發現王逸不在身邊，下意識去找。
你把王逸擺在什麼位置？
朋友，還是……
李學常用力擦了臉，臉頰都蹭紅了。他把毛巾挂好，看了鏡子一眼。
好看。
有相當大的幾率把小自己一天的男生簡稱小男生之王逸迷到神魂颠倒。
小男生大概率也已經神魂颠倒了。
不然什麼毛病，這個天開空調？
李學常梳了頭發，最後看了鏡子一眼。
更好看了。
好看不知道有沒有用。
不好看多半沒用。
光好看又有屁用？
李學常放好木梳，從衛生間出去了。
王逸一個小時後才醒。
閉眼前胡思亂想了大半晚，王逸睡得挺差，一直做夢。
夢見告白被李學常拒了算情理之中，夢見黃奇峻跟個面容模糊的男的親嘴是他大爺的怎麼回事啊？
王逸真是眼睛沒睜就覺得腦袋疼。
等他睜開眼睛了，第一件事就是給黃奇峻發消息，問他要從前暗戀學長的照片——至少下回做夢不能看着兄弟抱着馬賽克親啊，太特麼吓人了。
然後王逸轉頭找李學常。
李學常沒在床上。
伸手摸摸，李學常睡那塊地一點溫度都沒有，再一細看，被子的都疊整齊的，不知道人醒了多久。
王逸抓抓腦袋，決定起床去找李學常。剛坐起來——不對，他睡衣呢？
王逸懵了。
在意識到自己喜歡李學常之前，隻要空間裡沒異性，王逸都是穿個内褲就完了，頂破天加個睡褲。
昨天情況特殊，他特意穿了全套的，但眼下他上身的睡衣不知道去哪也就當睡熟了不習慣脫了，他睡褲呢？
睡褲呢？
他為啥就穿了個内褲躺在這啊！
該不會他睡着後真對李學常耍了流氓吧？！
王逸驚得都要起飛了。
他要是耍流氓了，那李學常還在沒在家裡啊？
王逸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跟個蠶蛹似的從卧室蛄蛹出去了。
一出卧室就聽見有人在放歌。
放的是昨晚倆人擱門口唱的崔健的《花房姑娘》。
王逸恍惚了一下——他昨晚忘跟黃奇峻說這茬了，他不敢擡頭看，李學常的臉龐。
王逸咽了口唾沫，扶着欄杆往下望。
第一眼沒看見李學常。
聽聲辨位，才發現李學常應該是在餐廳
王逸喊了一聲：“李學常？”
李學常應了聲。
“醒了？下來吃飯？”
沒走。
王逸松了口氣。
“都有啥啊？”
“包子粥什麼的。”李學常端個碗就往出走，“方便幫我問問你家阿姨這粥都加了什麼料嗎？我想……”
李學常一頓，看着欄杆邊的王逸。
“您這什麼造型？”
王逸：“。”
李學常試探道：“你比劃我猜？”
王逸：“……”
王逸：“你猜。”
李學常喝了口粥。
“破繭成蝶。”
王逸猛地把被子一張又一合。
“再猜。”
李學常點頭：“你是變态。”
态度自然，沒有波瀾。
王逸又松了口氣——他應該沒有突發夢遊非禮李學常。
王逸往欄杆上一挂。
“怎麼安排啊今天，小芸那邊用不用你去？”
“她說不用，但我還是想過去看看，以防萬一。”李學常說，“你趕緊穿衣服洗漱去吧？下來吃飯再說安排不安排的。”
“行。”
王逸往回蛄蛹。
身後又飛來一句：“哦對了，我早上起來看你把睡衣都扔一地，就給你撿起來挂椅子上了，你瞧見沒？”
王逸一個趔趄。
李學常還嫌不夠，又說：“又怕冷又怕熱的，你做人也太神奇了。”
王逸慌不擇路，逃似的回卧室了。
穿上衣服後王逸才重拾了做人的尊嚴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