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以前不是沒看過舞台劇。學校組織的，同學邀請的，陳飛燕試圖培養他藝術細胞帶他去看的。但他可能缺根弦，學校組織的他嫌要寫觀後感麻煩，同學邀請的他嫌同學太吵不清淨，陳飛燕要他看的他看不懂，愁得陳飛燕說胎教那會的貝多芬都白聽了。

王逸至今也沒明白舞台劇跟貝多芬是怎麼扯上關系的，那天看那場沒人彈鋼琴啊。

但跟李學常一塊看這個感覺就不一樣，王逸都不怎麼看的明白，但李學常在他旁邊介紹出場人物是哪個動漫的誰，他就是看得津津有味。

怎麼想都是因為人不同。

李學常看節目，王逸偷偷看李學常。

王逸心講話了：早幾年認識這個人，就是去寫觀後感又怎麼樣？

區區觀後感，随便上網一搜就是百八十篇，擇優而抄，拼它一千二白字，三頁半的作文紙……

李學常突然甩了下腦袋，王逸做賊心虛似的，擰頭看向舞台。演了什麼，王逸不知道，他隻聽見旁邊女生跟李學常小聲道歉，好像是剛才太激動，流蘇甩着了李學常的眼睛。

不是偷看被發現——王逸松了口氣。

李學常眼睛被甩着了？！王逸又一個猛扭頭。

“我看看。”

“别上手。”李學常往後躲，“再給我妝弄花了。”

他一隻眼睛被刺激得掉眼淚，但顧忌着有眼妝不敢碰，隻用手指小心地點了一下。

王逸緊張地問：“疼嗎？”

李學常眼淚汪汪：“不疼，好像是假睫毛碰進去了，你看呢？”

王逸道：“你都不讓我碰，我怎麼看啊？”

李學常就湊近了一點。

太近了。

王逸屏住呼吸，感覺李學常的睫毛要紮自己眼睛裡了。

“怎麼樣？”

“沒怎麼樣啊。”王逸艱難地說。

李學常不太信他，又轉頭請那個女生幫自己看一看。

果然是有一小截假睫毛倒了，女生從随身的小包裡摸了工具，幫李學常修複好，擦掉眼淚，還給李學常補了補妝。

這邊沒椅子，大家都站着看節目，你挨我我擠你，也不知道那女生怎麼做到手那麼穩的。

王逸在旁邊虎視眈眈，李學常一道謝，就把人往自己身邊拽。

李學常莫名其妙：“怎麼了？”

王逸說：“人男朋友瞪你呢。”

李學常往旁邊看看：“哪個是她男朋友？她明顯是跟姐妹來的啊。”

王逸也不知道，他胡編的，憑空給人家女生發了個對象。

王逸糊弄李學常：“就那邊那個，站得遠，挺懂事的。”

李學常笑：“你看錯了吧。”

“我就看他一直瞅你……”

“那沒準是我粉絲，先前見了我的人都把我照片發群裡了。”

王逸撿着這個新話題往下說：“你還有粉絲群啊。”

“嗯，我們……我偶爾會開直播嗎。金主媽媽有需求，我還能不答應了？”

“趙全也在群裡嗎？”

“早被踢了。”李學常往台上張望，“這是演到哪了？”

“不知道啊。”王逸跟着扭頭，“你不和我說我連人都認不全，哪還看得懂劇情啊。”

李學常說：“問題不大，他們團隊有專人錄像，回頭我要來和你一起看。”

王逸應了一聲“好”。

看完節目，李學常帶着王逸跟朋友彙合，一行人去随便吃了點東西。

吃完飯李學常又拉着王逸雙人行動，排了五個攤子。王逸認識的不多，但跟到現在也已經分辨清楚了，李學常排的都是女性向動漫和經典懷舊動漫的攤子。

經典懷舊沒什麼好說的，《哆啦A夢》《蠟筆小新》《數碼寶貝》《寵物小精靈》——現在都叫《精靈寶可夢》，總之是男女都看老少鹹宜。女性向動漫受衆就擺分類名頭上了，但也不是沒有男的看，隻是落點不同。除了耽美一類，往往是女性受衆品故事，品角色，男性受衆把角色當老婆，女性受衆在“好動人的友情”“她們好配”“老婆老婆愛愛我”間反複橫跳，男性受衆想着我能不能給這些漂亮姑娘排排序，讓她們都來當我老婆。

俗稱死宅。

王逸望着李學常，李學常正在活力四射地跳随機宅舞。他高擡腿，他扭腰，他定點抛媚眼……

呸呸呸，不是媚眼，就是定點後随便看了一眼。

王逸把身體重心換了一邊，端正心态。

李學常跳舞很帶勁，高擡腿的時候王逸都怕他扯到蛋，但他輕松得好像腿根那是球形關節一樣，随便掰。

王逸看了兩段，李學常又看了他兩眼，王逸的心思就又飛了。

李學常跳舞的時候，一些小細節的處理又開始呼喊“我是女的”了。

這麼一想，李學常在網上發那些視頻，化妝分享，跳舞唱歌，情景短劇，都是女裝出鏡，隻有cosplay和情侶日常才穿男裝。

所以……李學常是認可自己是男人，但同時想做女明星？

好怪，想不明白。

又是一段舞蹈結束，定點pose的時候，李學常又看了王逸一眼。

好怪，王逸還是覺得像媚眼。

好怪，李學常怎麼脫離了舞蹈隊伍？

好……

手腕被輕輕握住，往上擡了擡。

王逸眨眨眼。

李學常問：“你拍誰呢？”

王逸：“啊？”

李學常道：“你鏡頭都歪哪去了，看你好幾眼你也沒反應。”

王逸這才想起李學常去跳舞前給他派了任務，讓他幫忙拍點跳舞片段。他一開始還好好地拍，後來思維漫遊就給忘了。

王逸臉有點熱，老實承認錯誤。

“我不熟練，給忘了。”

李學常拿了手機結束錄制，大概看了看王逸拍好的素材。

他是調好了數值才給王逸的，雖然後面鏡頭偏了一些，但也不是特别離譜，能看出還是逮着他拍的。

李學常不禁問：“這也瞧不出偏好啊，是我後面那個綠毛嗎？”

“沒。”王逸坦然相告，“我就看你來着。”

四目相對。

李學常好像有點驚訝，但不多。

他把手機塞回王逸手裡，不客氣地吩咐：“繼續拍。”

王逸盯着他。

李學常轉身哼着歌走了。

“請你不要再迷戀哥，哥隻是一個傳說……”

這哪年的老歌了？

王逸心裡嘀咕，專注拍攝，再不敢胡思亂想了。

跳完随舞，李學常第一日的漫展之旅就宣告結束了。

王逸問李學常之後還有什麼安排。

“跟粉絲一起吃個飯。”李學常說，“然後就回酒店了。”

王逸驚訝：“還有粉絲見面會？”

“沒那麼誇張。”

“這還不誇張？我平時見這詞都是擱微博熱搜上。”

“你粉明星？”

“不粉。”

“男的女的都不粉？演員歌手愛豆，一個喜歡的都沒有？”

“啊。咋？”

李學常搖搖頭。

“沒咋。回頭給你安利一個。”

“誰啊？”

“回頭再說。”李學常低頭看了眼手機，回了兩條消息，“那我就走了？得回酒店卸妝。”

“你們去吃什麼啊？”

“火鍋。”

“卸完妝就去？太早了吧。”

“卸完妝先去附近的遊樂園，時間差不多再去吃。”

“還去遊樂園……”

王逸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