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這麼喊你？”

“外号，我改過名，以前用的是長短的長，多音字總被人叫錯，後來就改了。”

李學常叫完車，把手往口袋一揣，轉頭看了王逸一眼。

“所以，就算你跟我當同班同學，也得喊我學長。”

王逸垮起個小貓臉。

李學常忍笑道：“一個稱呼，怎麼你……”

手機突然震了下。李學常有點驚奇，以為車這麼快就到了，拿出手機一看，卻是趙全一個朋友發的消息，說趙全在台球廳要跟人打起來了。

李學常不怎麼想管，他跟趙全都算不上和平分手，趙全今天被人打死又幹他屁事。

但可能因為剛才琢磨過趙全，這會李學常一邊煩着，一邊又想起當初趙全是怎麼力挺自己，鼓勵自己，到底有兩分心軟。

“我不回去了。”李學常把車牌号和手機尾号給王逸發了過去，“趙全跟人打起來了，我去看看。”

王逸拎着李學常幫他選的衣服，覺得李學常這個決定做的很不好。

“你别了吧，你怎麼知道是真打起來假打起來了。沒準他把你诓過去給你來個求婚現場，跟你下跪道歉再告白，到時候他朋友在旁邊起哄，氣氛左右選擇，你一個感動又答應他，這輩子都完了。”

确實是趙全能幹出來的事。

李學常猶豫着：“那我就去附近看一眼吧。”

“别啊，我跟你去就完了。”王逸說，“他不還以為你是被我撬走的嗎？他要真跟人打起來另說，但要是他真來這麼一出，我就當他面真給你撬走，讓他死心。”

“你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車來了。

王逸坦蕩地看着李學常：“怎麼亂七八糟了，這招不好嗎？你還想跟他有牽扯？”

李學常一琢磨，他是不想再跟趙全有牽扯了，他惦記一開始那點情分，但趙全好像不惦記，不肯體面地結束，給兩人留點美好回憶。

李學常總算松了口：“那走吧。”

王逸大包小裹地跟着李學常上了車，占滿後座，李學常坐的副駕駛，改了目的地後低頭跟趙全的朋友發消息問情況。

台球廳不遠，打車五分鐘就能到。

李學常問完情況還有三分鐘，知道那邊暫時打不起來，松了口氣。

他轉頭去看王逸，車裡比外頭涼，王逸縮着玩手機，半張臉都埋在領子裡。

李學常問：“你來這邊就沒人想着給你準備衣服？”

“我媽顧不上，我姨離得遠，安排我上學後我倆還沒見過。”王逸說，“我自己包了點衣服就來了，沒轍，那個家我一天都待不下。但我也實在是沒想到這邊這麼冷。我姨之前叮囑我了，我沒往心上放。”

他微微擡頭。

“問完情況了？怎麼說？”

“不是什麼大事，就隔壁桌把球打趙全腦袋上了，趙全今天喝了酒，發酒瘋。我讓他們先把人按着，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王逸哼了聲，非常看不上趙全。

三分鐘後，車到了台球廳門口。李學常特熟練地給司機塞了二十塊錢，麻煩人家樓下等着，又招呼王逸東西放車上跟自己下車。

王逸乖乖照做。

這家台球廳一樓是超市，進門後往裡走，最裡頭有個樓梯，上去後二樓就是台球廳。

李學常和王逸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一陣叮哐亂響，李學常二話沒說沖上去，王逸愣了一下才往上跟。

台球廳裡已經打起來了。

李學常進去後跟開了自動鎖敵一樣，在混亂的人群中一眼找到趙全，從後面就把人給踹地上了。

神來一腳，趙全的人沒想到後面還有敵人，對打的人沒想到自己還有幫手，雙方都是一愣。

趙全确實喝了不少，趴在地上懵了好幾秒，才罵罵咧咧想爬起來。

李學常又是一腳，踩在趙全脊骨上，讓他趴回去。

趙全朋友驚道：“學長你這是幹什麼？”

李學常不理他，看着對面道：“走吧，醫藥費不用賠了，算扯平。”

對面領頭的是個刺頭，頭發看着就硬那種刺。長得不錯，就是自帶一股戾氣。

“你說了算？”

趙全朋友忙說：“學長，他是四中那個邱遇。”

李學常知道這個人，說混社會跟社會人合不來，說是學生混混一周七天他五天在街上晃。這人打架還總是師出有名，挨他打的不是調戲女生的垃圾就是管低年級要保護費的垃圾，被打最重的是罵他媽的垃圾。老師眼裡他肯定不算好學生，真

混社會的也不會去跟他較勁，學生混混不敢惹他，甚至有點躲着他，提起他來喊一聲邱老大，多半是覺得他有股子俠氣。

簡單來說，邱遇是不會主動挑事打架的。

李學常慢慢道：“那不更是你們的問題？”

他再次看向對面，邱遇對他點了下頭，帶人走了。

王逸側過身給他們讓路，聽到有個人說：“他就是我們學校學長，之前和你們說過的，女裝賊漂亮那個，沒想到他打架也這麼猛……”

另外一個人說：“他就動了兩下腳，你就看出他猛？”

前頭那個人又說：“你閉嘴吧，一張羅打台球就出事，再跟你來我就是狗……”

聲音合着腳步聲一起遠去了。

李學常這才挪開腳，讓趙全朋友扶趙全。

趙全趴了這麼會，冷靜點了，坐起來以後看着李學常紅了眼眶，可憐巴巴地說：“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心裡還有我？”

提到這個話題，趙全的朋友都自覺往外走，有一個還想把王逸也扯出去，王逸擰着眉躲開，他們也沒堅持。

屋裡冷，趙全說話的時候，鼻子嘴巴都在冒白氣。

李學常靜靜地看着他，先覺得他有點蠢，然後覺得自己有點累。

這個屋裡隻有王逸會問他累不累。

李學常傾身看着趙全。

“你沒完了是不是？”

趙全被李學常眼中的冷意刺痛，想起了李學常對他動手的感覺。

“談的時候我就不愛跟你争執，我也說過，不跟你争執不是你沒錯，是我不想我們的感情被這種小事消磨——我知道你一直不當回事，但你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點？”

王逸注意到，李學常把語氣放得很輕柔，接近他女聲說話的時候，讓看似平常的句子多了兩分詭異。

趙全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李學常還是很溫柔地問他：“是不是地上冷？”

趙全答非所問：“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再打擾你。”

“嗯，很乖。”

李學常翻了一下趙全的口袋，拿出一盒煙，然後站起來，摸了摸趙全的頭，繼續溫柔地譴責他：“你看你，非要弄這麼難看。”

趙全解釋：“今天也不是我讓他們……”

李學常不再聽，轉身招呼王逸一起走，路過趙全朋友的時候，他沒什麼情緒地說：“以後他的事别煩我。砸的東西記得給老闆賠了。”

趙全朋友支支吾吾地應了。

李學常和王逸離開超市，外面起了風，王逸又把腦袋往領子裡縮。

李學常問：“你回學校嗎？”

王逸“嗯”了聲：“先去買練習冊——你不回了？晚自習不上了？”

李學常踮了下腳，王逸又冒出那個想法——李學常有點可愛。

李學常道：“我去溜達溜達，晚自習前再回學校也一樣。”

他打開車門，把趙全的煙給了司機，然後讓王逸帶着大包小裹回學校，自己轉身沿着馬路另一邊走了。

王逸從後玻璃那一直看，想知道李學常會去哪，但他對這又不熟，直到看不見李學常了，也不知道李學常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