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亂說話。”
大家又是一陣起哄,上課鈴響了才勉強回座,但八卦的聲音就沒停過。
王逸以前的學校不是沒有這種風雲人物,但一是他那學校占地比三中大,分倆校區,風雲人物大類有校花校草校霸,細分有級花級草級霸,再往下還有班花班草班霸遊戲霸,學霸更是一抓一把不夠看,得是學神才算拔尖,太多了反而顯得風雲人物不夠風雲。二來人實在太多了,王逸不認識幾個,耳朵聽過了見面不識,再風雲他也沒感覺,頂多是知道有這麼個牛逼的人。
現在好了,剛還調侃李學常是校園明星,現在他好像要成校園明星的绯聞對象了。
以前也沒見這班人心這麼齊啊?
王逸把布袋團了團,塞進書包。班裡氣氛躁動,老師管了兩次管不住就不管了,平闆的講課聲跟催眠差不了多少。
好在講的東西王逸都會,他的情況副校長說給陳軍,陳軍又跟各科老師打招呼,都知道他隻是适應進度,上的算複習課,之後要麼去學習班要麼直接升高三,于是都放任他自學,不怎麼管他。
這給了王逸上課睡覺的自由。
王逸也準備睡了。
睡之前他轉了下筆,習慣性地往班裡掃了一眼,不期然對上一雙憂郁的眼眸。
——林禮。
王逸被看得一抖,筆“啪嗒”掉到桌面上。
王逸給林禮做口型:“你幹什麼?”
林禮“唰”地撕了張紙,“唰唰”地寫好了字揉成團,“咻——”地一下丢到王逸腦袋上。
王逸:“……”
王逸無語地一低頭讓紙團滾到桌面上,忍着困意打開看。
皺巴巴的紙上是紅色碳素筆的字迹,潦草狂放,宛如泣血。
“你和學長到底什麼關系!”
得,别人說看熱鬧圖新奇,這可是有個真粉絲呢。
王逸把筆拿起來又放下——有快捷之通訊工具何不用?于是摸出手機給林禮去了兩條消息。
詳細的他也沒說,就道昨天體育館裡看見了,學長看他快凍成狗,大發善心施舍他,又好心要帶他去買衣服。
林禮嫉妒得要命,在微信裡抓狂半天,最後蔫巴地問:“那你周末跟學長去逛街,能帶上我嗎?”
王逸:“?”
林禮小心翼翼:“我可以出錢。”
王逸:“……”
不是,哥們,你要麼直接去追,給自己個痛快吧。
星期六,持續降溫,空氣聞着都有點像冬天了。
三中學生太雜,是陽城三所高中裡最推崇藝術生體育生的全面發展學校,也是假最多的學校。
高一二周末都是雙休,高三假少一些,但管得也不嚴,普通班那邊說自願補課就是純自願,隻有學習班才會管。
李學常是學習班的,但他成績頂好又規劃清晰,老師對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說請假,都不用講理由老師就同意了,還叮囑他心胸開闊,未來還長,眼下高考重要,千萬别為感情小事煩心。
李學常也是無奈。
他跟趙全那點破事到了現在,要說情緒波動,也就是被王逸撞見那天波動,現在隻覺得煩。但趙全弄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上課走神考試跌分,惹得老師發愁,李學常去辦公室送作業的時候,趙全班主任還明裡暗裡勸和了兩次,希望他可以高考結束再分手,實在離譜。
還是跟王逸一塊好,王逸知道趙全是個什麼東西,會祝他分手快樂,光說不夠,還要唱呢。
李學常把自己想樂了。
他給王逸發消息:“到哪了?”
王逸回:“路上了。”
“我左邊的路右邊的路?”
王逸正在輸入一分鐘,終于道:“我迷路了,迷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左手邊是個賣糖葫蘆的攤子,右手邊是烤紅薯烤冷面炸串涮串炸雞架炸雞叉骨,你有想吃的嗎?”
李學常給王逸發了個定位,回複道:“想你趕快來,我在門口等呢。”
五分鐘後,王逸姗姗來遲。
李學常就等在門口,靠着冰涼的石獅子。如果是趙全,這會兒就會把他扒拉開,一邊揉他後背一邊捂他手,最後還要搓他臉,黏糊地問他“寶貝冷不冷”,但王逸走到他面前,摸了摸石獅子,贊歎道:“你是真扛凍啊,好歹進去等。”
李學常上下打量王逸。
王逸凍得鼻子耳朵臉哪裡都通紅,裡頭穿了李學常借他的衣服,外頭穿了件自己的外套,不知道是本人就瘦還是外套不行,看起來薄薄的,隻有風度沒有溫度。
李學常道:“沒你扛凍,你這一身都不如穿冬季校服。今天風這麼大,我給你拿的圍巾呢?”
“我這外套很厚的!”王逸吸吸鼻子,“圍巾我戴不慣,纏着脖子不舒服,回頭給你送回去。”
他從左兜摸出一個紅薯,塞給李學常。
“喏,就這個和糖葫蘆不用等。”
李學常接了,暖暖的,很貼心。
“那怎麼不買糖葫蘆?”
王逸從右兜又摸出一個紅薯,捂在自己手心。
“走路别吃帶簽的,萬一跌一下戳哪都不行啊。”
“你被戳過?”
“小學同學被戳過,羊肉串的釺子,那麼長一截,都戳胳膊裡了。這是反應快呢,不然臉能戳漏了……”
李學常吃紅薯也講究,手指動動就給紅薯剝了皮,吹涼了再小口咬。王逸就沒那麼講究了,拍一拍抹一抹,揪下來兩塊炭黑的皮不要,直接連皮就往嘴裡塞。
李學常都來不及說一句“燙”,王逸就已經被燙得咧嘴了。
李學常無奈道:“急什麼,我還能跟你搶是怎麼?”
“我饞啊。”王逸說,“我這一路捂着它惦記着它,它太對不起我了,這麼燙,靠……”
兩人邊吃邊往商場裡進,李學常推開外頭的大門,王逸瞥他一眼,也不管嘴裡還疼了,快步上前掀了裡頭的塑料簾子。
李學常:“你幾歲啊?”
王逸道:“十八。”
還有點得意似的。
得意啥呢?
李學常道:“我也十八。”
王逸更得意了:“我年初的生日,特别初。”
難怪他這麼得意。
但這個問題上,李學常隻會比他更得意。
“我元旦當天生日。”
“靠。”王逸果然蔫了,“這麼巧?我一月二的生日,就差一天。”
李學常道:“弟弟。”
王逸不服地按住李學常肩膀,手在兩人頭頂比了比。
他高那麼一厘厘。
王逸滿意了,再次得意起來:“弟弟。”
王逸有虎牙,還是單邊虎牙,一笑起來特明顯。他的手擦過李學常的額頭,帶着紅薯的香氣,又甜又暖。
李學常把王逸的手拍開,腦袋往後躲了下。
“你肯定沒十八。”李學常上下打量王逸,“最多……八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