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楚亦瀾一直在腦海裡組織各種語言,想着見到宣瑜時應該跟他說什麼,該如何解釋這些年的不告而别,更怕臉上的傷疤會吓到他,捂在臉上的左手掌心全是冷汗。
“見弟弟也沒必要這麼緊張。”沈應霖拉開楚亦瀾擋臉的手,溫和笑了下,“這世上的親緣關系本就不能以外貌和血緣來判定,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他哥哥,這一點毋庸置疑。”
楚亦瀾還是低着頭,醜陋的燒疤幾乎撐滿他整個左臉,像是一條條盤旋糾纏在一起的蜈蚣,“有時候連我自己看了都覺得惡心恐怖,萬一吓到他……”
“如果因為你毀容他就不認你,那也的确不需要這樣以貌取人的弟弟。”沈應霖說的冷漠,但這也是事實。
楚亦瀾手心冰涼,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他轉頭看向車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嘴巴微微張淺淺的呼吸着,想要将内心的慌亂不安給排出來。
“楚亦瀾,你如霜如雪,你無可比拟,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矜貴誘人。”沈應霖盯着他淡色的嘴唇看了會兒,喉結滾動,扣住他的手貼在心口,真誠的說道,“捕惑你,應該是我這輩子最難以完成的任務。”
不過,他并不介意試一試,也想證明隻要誠心可鑒,即便是天上月也能被拽下成為掌心寵。
“沈應霖,話說的這麼油膩,搞得這麼惡心人,我可不記得你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楚亦瀾把手拽回去,嫌棄的抽張紙擦了擦。
見楚亦瀾眉頭松散,神情不似方才那麼緊張害怕,沈應霖目的達成,輕笑了聲,“前面就到了,做完心髒移植手術後他一直在這兒休養,一來是為他的身體着想,二來也是為了保護他的人身安全,防止再出現七年前的事。”
“他知道宣晴的事嗎?”楚亦瀾喉頭哽咽,面色沉重,“我沒能保護好宣晴,也沒能替她報仇,他會不會怪我?”
“知道,你不必擔心他。”沈應霖忽然說一句,“單薄身體撐不住巍峨大山,一人之力撼動不了天地,人的力量本就有限,何況你當年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大學生,又能做得了什麼呢,宣晴的死也隻是意外,他理解的。”
楚亦瀾看神經病似的看他一眼,不知道這七年來沈應霖到底是遭遇了怎樣的刺激,神經變得越發不正常,以前他可從來不會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他應該會說一些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命運自己主宰’之類的話……
“你閉嘴的樣子還像個正常人。”楚亦瀾勾唇嘲諷的笑了下。
其實沈應霖也覺得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不太合适,故而他并不想就着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指着前面的莊園說,“到了!”
莊園不小,風景優美,還有不少帶着警棍、牽着警犬的保镖巡邏,門裡門外全都是攝像頭,住在這裡的确很安全,也很适合養病。
透過車窗,看到坐在門口輪椅上伸着脖子焦急等待的少年,楚亦瀾心口沒來由的一陣心疼,他慌忙下車走過去。
宣瑜看到他那一瞬間眼睛立馬亮起來,他撐着輪椅站起來,緩慢地走向楚亦瀾,“哥哥,你可算回來了。”
被宣瑜抱住的那一刻,楚亦瀾才驚覺這真的不是一場夢,宣瑜還活着,他真的還活着,他的懷抱是溫熱的。
楚亦瀾鼻尖酸澀的厲害,深黑的瞳仁覆蓋一層霧氣,“宣瑜,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好好好,好得很,就是很想你。”
宣瑜聲音哆嗦,眼淚不受控的掉下來,他胡亂抹把臉,拉住楚亦瀾的雙手,激動的笑道:“哥哥,快,别站在這兒,我們去屋裡說吧,沈大哥給我打電話說你要過來,我高興死了,給你做了好多你以前愛吃的,還有你最愛的玫瑰花餅呢。”
玫瑰花餅嗎,可是他已經不愛吃了。
看着宣瑜這麼激動高興的樣子,楚亦瀾也不忍心糟蹋他的心意,壞了他的心情。
沒走幾步宣瑜就開始大口喘息,保镖見狀立刻将輪椅推過來,扶着他坐下。
避免楚亦瀾太過擔心,站在一邊的沈應霖急忙解釋:“宣瑜做完心髒移植沒多久出現各種并發症,所以他不能太激動,也不能鍛煉太長時間,長時間行走的話就隻能以輪椅代步。”
宣瑜也拉住楚亦瀾的手,“不過不影響,我偶爾還是能站起來走走路的,哥哥也不必太擔心我啦。”
還沒進門就聞到裡面飄來的玫瑰花香,想來宣瑜應該是做了不少玫瑰花餅。
宣瑜連忙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哎呀,我怎麼忘了烤爐裡還有一鍋呢,想着多做一些給你帶回去吃,我得去看看。”
知道他們兄弟久别重逢肯定一定很多話要說,沈應霖非常有眼力勁兒的說道,“你們聊,我去看吧。”
傭人們提前被沈應霖支出去了,偌大的客廳裡隻有楚亦瀾、宣瑜兩兄弟。